十月初八,北凉定王世子携荣和郡主回国。
话说这位定王世子,在盛京城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却有大半个月的时间都宿在卿卿馆中,也不知是卿卿馆中的哪位佳人,竟能得到这位定王世子如此垂爱。
诸位好奇的世家公子时不时到卿卿馆中打探一番,却发现那定王世子一会儿抱着莺莺姑娘卿卿我我,一会儿抱着柳柳姑娘你侬我侬,一会儿又在燕燕姑娘的怀中醉生梦死,实在是……很不成样子。
以是荣和郡主出阁的日子,有幸见过她卓绝风姿的诸位公子皆是忍不住抹了一把辛酸泪。如此娇花美眷,却只能拱手送给他人了。
五大三粗的“轩辕寻”骑在高头大马上,那高大的马儿似乎都承受不住这难看的重量,鼻息重重的打在地上,扬起一层灰,纷纷洒洒的落在“轩辕寻”的脸上。
轩辕寻以手挡着刺眼的阳光,骂骂咧咧道:“怎么还没出阁?磨磨唧唧,磨磨唧唧,晒死人了。”
他身边那一瘸一拐的小厮急忙跑进言府,却没想上了台阶,就发现言芊芊被自家长兄背着,刚好送出了门。
言芊芊头上蒙着盖头,显然就是不愿意在众人面前露面。
轩辕寻嘴角瘪了瘪,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了马,扭扭捏捏的站定在言家公子面前,“娘子,我来抱你。”
言芊芊“唰”的一下子从自家长兄背上下来,而后越过轩辕寻,径直往前走了两步。
微风轻扬,言芊芊猛地一抬手,那红盖头便在风中翻飞。
谢黎站在不远处,微微眯了眯眼。
这言芊芊,究竟想干什么?
众人静默中,言芊芊的目光缓缓落到自己的头顶,“言府”两个字端的是清隽雅致,倒真是清贵人家的做派。
“父亲,今日女儿出阁,你当真不愿意出门送送女儿么?”言芊芊笑语娇软,躲在门后面的言海大人登时心里面就不是滋味了。
毕竟是自己千娇万宠养着的姑娘,虽然在这件事情上父女俩有了隔阂,可是今日之后,山高水长,天涯路远,恐怕想要再见一面,也是妄想了。
言海也是真心心疼言芊芊的,只不过与仕途官宦相比,这日日相处的父女之情终归是轻了些。
言海抹了把眼泪,慢腾腾从门后站了出来。
“芊芊……”
“言大人,您应该唤我一声荣和郡主。”言芊芊笑意盈盈,言海一怔,张张嘴,艰难的唤了一声:“荣和郡主。”
这四个字就像是压弯他那清隽的脊梁骨的最后一根稻草,话音落他便泣不成声。
言芊芊却仍是笑着,慢慢拾阶而上。
路过轩辕寻时,轩辕寻下意识伸手去扶她,言芊芊眼中迅速闪过厌恶之色,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掌。
不等轩辕寻多加动作,言芊芊蓦的一抬手,一巴掌落在言海的脸上。
“言大人,从今以后,我们就再无瓜葛,我想做什么,我今后怎么样,与您便再无瓜葛。”
众人一阵哗然,眼睁睁的看着言海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终一声极为压抑的呜咽声从言海的喉咙中溢出来,他掩面而泣。
而言芊芊,云淡风轻的环视一周,最后的目光,落在了风光霁月的萧璟身上,温柔之色一闪而过。
“起轿。”
唢呐声起,嫁妆十里,谢黎站在高楼上,却是轻轻蹙了蹙眉头。
总觉得……言芊芊这反应很不对劲儿,但是谢黎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言海抛弃了她,她是应该恨言海,打言海一巴掌,恩断义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我们就再无瓜葛”这句话……总有一种撇清关系的嫌疑。
“再无瓜葛……”谢黎下意识重复一遍,惊蛰忙问道,“姑娘,怎么了?”
原本姑娘要过来看着荣和郡主出嫁,惊蛰就不怎么赞同,如今姑娘这“神神道道”的模样,她就更觉得姑娘不应该出门。
应该是觉没有睡醒……毕竟,姑娘如今神出鬼没的,可得好好休息。
“惊蛰,若是你爹把你卖了,你恨你爹,会怎么做?”
惊蛰一愣,下意识回道,“自然是拿把刀和他拼命,非得给他刮下一层皮来。不过……若是他对我好,我知晓他的难处,那么我也会心甘情愿的……”
言末,惊蛰也有些唏嘘。
“要么拼命,要么接受,可是打一巴掌,在众人面前分辨关系,这难道没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吗?”谢黎落到那八抬大轿之上,想到过会儿在城门口,太子都会在城楼上送行,若是言芊芊当场杀了轩辕寻,岂不是……
不行!
这念头一起,谢黎便提起裙摆,蹭蹭蹭急忙往下跑去。
“哎,姑娘!”一转眼,谢黎已经提着裙摆跑到酒楼门口了,惊蛰没法,只得跟在身后跑了出去。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时,一身妩媚的玲珑拎着一壶酒,坐在窗沿上,一仰头,那清亮的酒酿便顺着纤细的脖颈滑入襟口。
“圣女,谢黎似乎发现了什么?”
晚姨娘站在一旁,“需不需要现在动手,杀了她?”
“不用。”玲珑勾了勾唇,“她身边有人保护着,不好打草惊蛇的。”
“可是……”
“放心吧,她来不及的。”玲珑看着下方正在抢红钱小孩子,“言芊芊定会在城楼之前,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轩辕寻的。”
她唇角是温柔的笑意,语气是甜蜜的调子,可是内容却是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