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蔡记酒馆,三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吃着茶水休息。
这个时候,估摸着也才早上七八点来钟的样子。
按着古时时辰算,就是辰时过半的时刻。
春丫早上没吃饱,啃着半张饼,笑着道,“娇娘姐,咱们今天可真顺利呢,看,那些摊位才刚刚开始摆上,可咱们的东西都卖完了。”
她们坐在一株柳树的树荫下,对面的摊位上,有卖鱼的,卖鸡蛋的,卖菜的。
有的挑着担子,有的提着蓝子,一斤半斤的给顾客称着,讨价还价称东西,好生的麻烦。
没做过小买卖的春丫,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
李娇娘笑着道,“早些将东西出手,咱们早些回家,再接着干其他活啊,省时省事呢。”
骆孙氏一直瞧不起李娇娘,觉得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不像个会做事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李娇娘三言两语就将东西全卖了。
倒叫她刮目相看了。
“你们坐着,我到前面走走,一会儿就回来。”骆孙氏喝了口水,戴上斗笠站起身来。
兜里终于有钱了,她想买点吃的犒劳自己。
带着两个丫头片子,吃的就得分出去,她不乐意分。
春丫想起她娘钟氏的提醒,催着奶奶买米的事情。
她便说道,“奶奶,咱们是不是该买些米回去了?”
骆孙氏便宜占惯了,斥道,“买米干啥?家里又不是没有米。”
春丫的话,倒是提醒了李娇娘。
家里的米,还真的不多了。
她家才两人,骆孙氏家四人,凭啥全吃她家的?
之前骆孙氏没有钱,她不计较,看在骆诚的份上,她接济他们。
可现在,骆孙氏兜里有了钱,不能一斤米都不买。
太不像话了!
明嚷着叫骆孙氏买米,这婆子定是胡搅蛮缠大吵大闹。
还不如,使点小计。
李娇娘站起身来,拍拍衣裳下摆,对春丫道,“春丫,跟我去趟米行。”
春丫“哦”了一声,将手里最后一小块饼,全塞进了嘴里,含糊说道,“娇娘姐要去买米吗?”
“买啥米?买糠!”李娇娘推起空推车,往米行方向走。
“买糠做啥?家里又没有猪。”春丫疑惑问道,跟在她身侧走着。
村里人养猪,全给猪吃米,那可是吃不起的,人们便将碎米粒中杂些糠,煮熟后加上菜叶子或猪草,拌着给猪吃。
“不喂猪,咱们吃。”李娇娘平静说道。
春丫吓了一大跳,以为听错了,又问着,“咱们吃……吃糠?”
“对呀,没米吃了,不吃糠吃什么?我和骆诚哥卖地得了点钱,被村里人知道了,天天都有人堵着要债。骆诚哥欠了差不多两百贯,那二十贯,根本不够还的,只好节衣缩食了。再加上你们家里四个人来了,米吃得快,缸里都见底了呢。我买不起米了,那就吃糠吧。”
春丫一脸的愧疚,叹了一声说道,“娇娘姐,真不住,等我有钱了,我会还你的。”
“嗨,那以后再提吧,咱们现在重要的是,解决眼下吃饭的问题,走买糠去。”李娇娘大度地挥挥手。
骆孙氏听着李娇娘的话,心里嘀咕起来,那小娘子真的会买糠?
她也没有心思买东西吃了,悄悄跟上李娇娘和春丫。
只见两人推着空独轮车,来到一家米行前。
李娇娘将车停下后,大步进了铺子,高声嚷着,“伙计,称五斤糠。”
“这位娘子,糠是一文一斤。您要粗的,还是要细的?”一个老伙计笑呵呵走来问道。
米铺里摆着不少半人高的大木桶,里头装着各种的粮食,堆成尖尖的小山样,上面插着小木牌,写着粮食的名字和价格。
最角落的两个大木桶里,则装着糠,一种细的,一种粗的。
古时候粮食短缺的时候,不少人会将糠掺进米里一起煮着吃。
虽然难放下咽,但能吃饱。
李娇娘想了想,“要粗的吧。”
“好嘞,马上称好。”伙计找出了一个袋子,麻利地称起糠来,“五斤,看,秤杆都翘起来了。加上布袋子,您给得出六文钱。”
“给,六文。”李娇娘从背兜里摸了六个铜板,递到伙计的手里,又道,“劳烦你放在我车上吧。”
伙计看一眼李娇娘,暗自摇摇头,长得跟纸片人似的,五斤都拎不动的?
李娇娘不是拎不动,她是故意做样子给骆孙氏看的。
她知道,那骆孙氏悄悄跟着她呢。
她就买糠了,吓不死她。
糠不压秤,五斤糠,赶得上五十米的样子。
一大包糠往小推车上一放,将藏在米行铺子门一侧树后的骆孙氏,给吓了一大跳。
她心中恨恨骂着:死妮子,真给她吃糠呢?
哎哟,那糠哪能吃啊,那是喂猪的!
等李娇娘和春丫走了后,骆孙氏马上进了铺子里,“伙计,买米。”
“来嘞,您要哪种米啊?”
骆孙氏的眼睛,往那价格牌上瞟着,口里说道,“怎么都这么贵了?五文一斤?哎哟,还有八文一斤的?那是什么米?金子做的?”
伙计摇摇头,道,“现在是五月啊,青黄不接的时候呢。地里的秧苗才分穗,要吃便宜的新米最快三月后,这些都是去年的库存。有的米行没有库存,普通米早就卖到六文一斤了。哎,我说你究竟要不要?别家比我这还要贵呢!”
“谁说不要了,我问下价格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