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她爹。
她认他是爹,可他没有认她是女儿。
她只是个值钱的物件而已。
别人家的爹那么疼爱女儿,可她的爹……
春丫心里委屈,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冷冷看着骆福财,不说话。
春宝眨着眼,皱着小眉头看着骆福财的断指,“爹,你的手怎么啦?怎么断啦。”
骆福财摸摸春宝的头,朝钟氏走去,露着十分可怜的表情说道,“春宝娘,我的手疼啊,指头断了……”
不仅表情可怜,连声音也是可怜的。
钟氏心中冷笑,又来。
每回惹了事,就回来装可怜。
断指?
那八成是欠了赌债被人砍的!
去年的时候,他的脚指头,已经被人砍掉一根了。
她总是心软,他一装可怜样,她就原谅他做的所有事,包括他欠的债,她替他还了。
可是这一次,她不心软了。
他就是个骗子,骗了她一生。
钟氏并没有回头看骆福财,而是从袖中拿出那几张和离书,拍到一张简陋的桌上。
“骆福财,把名字签了,手印按了。”
骆福财走上前,“这是什么?……和离书?慧娘?你要跟我和离?”
“你要是养不起孩子,我养,反正我不和一起过日子了。我知道,你也嫌我唠叨,我总是劝你干点正事,你心里烦着呢,你说赌钱赚的钱快,和离后,你爱赌就天天赌去吧,你赚的钱自己去享用着,我福薄,受用不起。”钟氏冷冷说道。
“你说你,一把年纪了,孩子都大了,闹什么和离的?也不怕村里人笑话。”二话不说就撕了个细碎。
钟氏气道,“你撕了我还会请人写,总之,我一定要和离!”
“我不同意!”骆福财大喝一声,往小厨房走去,找东西吃去了。
钟氏气得坐到了凳子上,捶腿骂道,“天杀的哟,老天咋不收了他去!”
和离书没了,钟氏也没再理会骆福财。
她哄好春宝叫他乖乖跟着春丫,自己扛了把锄头抓了把镰刀,去了地里。
骆福财不肯安生过日子,她的日子还得过。
主家地里的西瓜摘得差不多了,有部分没了西瓜又枯萎的藤蔓,得割掉,预备着种其他的庄稼。
等这些西瓜全摘完,她的活也干完了,就没有理由再住在瓜棚里了。
到时候,她在自己烧毁的房子旁,搭个草棚吧。
春丫则带着春宝,去了后山挖草药。
骆福财在小厨房里,找了点钟氏他们没有吃完的小半碗野菜粥,囫囵着吞了。
这才又回到瓜棚来寻药寻布头。
发现钟氏和儿女都不在,他不禁抱怨道,“一个个都跑啊儿去了?我这手还疼着呢。”
得,没人理他,他只好自己理自己了。
骆福财忍着手指上的痛,在棚子里翻起了药来。
但是钟氏放的东西,他根本找不到。
再说他也不常住这儿。
随手找了个布头,先将断指包了。
他心里琢磨着,这和离书撕了,要是钟氏铁了心的要和他和离,还是会写和离书。
不行,得想个办法不让钟氏和离。
钟氏的父母早已过世,她娘家还有哥嫂在。
骆福财单手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衫子,把头发挽了挽,又趁着瓜地里没人,偷偷摘了个西瓜,装在一个布袋子里,抱在怀里往钟氏的娘家走去。
经过金山村胡郎中家时,骆福财上门舔着脸要了点外伤药。
本来呢,胡郎中是嫌弃他的,按以往的脾气是不会给他药的。
他来赊药,可一次都没有给过钱,每回都说下回给下回给。四年前的药钱都没有给呢,还下回给?
因着今天家里有客人,田媒婆带了个妇人来家里,给大孙儿相亲,那妇人是年轻姑娘的亲姑。
这要是家里闹起事来,姑娘的亲姑得气走。
胡郎中烦了,抓了把药打发走了。
骆福财蹲在胡郎中家的院子墙外,解开包手指的布,将药洒在断指上,自己包扎了。
那药一挨伤口,疼得他脸都白了。
他骂了句,“又不是不还钱,一个个至于么……,三百贯多么?前辈子一定是穷鬼,三百贯也追着要?”
包好手指,抱着西瓜,骆福财紧走慢走,来到钟氏的娘家。
钟氏的哥哥钟志良,今年三十五岁,外貌长得和钟氏有七八分的相,但那脾气,却是截然两种。
钟氏性子温和,到最近因着女儿的事情,才和骆福财生了嫌隙,发了点脾气,以往,那是半点脾气也没有的人,温温柔柔的。
钟氏的哥哥是爆脾气。
见骆福财来了,不等他进门,直接砸去了一只小凳子。
不过没砸巧,只砸到了骆福财的脚边上。
骆福财笑嘻嘻将凳子摆正,走进屋里来,“大舅哥,这凳子砸坏了,可往哪里坐呢?”
钟氏的嫂嫂,也坐在堂屋里,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冷着脸,不说话。
钟志良冷笑,“你来做什么?我家不欢迎你,走吧走吧。我们要去地里了,你别进屋,到外头去,我们要关门了。”又喊着钟氏的嫂嫂去装凉茶水。
钟氏嫂嫂只管自己倒茶水,一口不给骆福财喝。
骆福财口正干着。
按以往,他会嘻嘻笑着讨要一杯水喝,今天……今天算了吧,先说其他的事情。
他将怀里的西瓜放在地上,“没啥事,地里西瓜结得好,送个给哥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