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成锦不会无故弹劾。
弹劾之前,必定要先做足准备,谁是贪官,他大抵上是知道的。
比如杨廷和就不是好官。
但现在的杨廷和,还没开始犯罪呢,得先养着,以后再弹劾。
“下官再想想。”
如果连升官都嫌麻烦,还要别人劝,那还是别当了,不用戴姗提醒,严成锦也会弹劾。
戴姗给他提供一个方向:“若实在找不到人弹劾,就弹劾太子吧。”
业绩是要有的,总不能挂空挡。
每当都察院没业绩的时候,就会弹劾太子不勤奋读书。
所以,朱厚照不仅是严成锦的挡箭牌,也是大家的挡箭牌。
“本官方才听说,太子在良乡押题,还敢卖三两银子一份卷子,陛下为了太子,出宫了。”
都察院独立于六部,又是监察的司法部门,消息灵通。
严成锦心疼朱厚照一秒钟。
陛下定然是带着打龙鞭去的,三两银子一份,实在贵了一些。
换成后世,就是六百块钱。
黄冈都不敢这么卖。
“太子这事就当备用吧,大人知道是谁举报的太子?”严成锦问。
戴姗捋着胡子:“听闻是国子监祭酒,周福。”
……
良乡,
弘治皇帝微访来此,就是想赶在朝中大臣知道前,将朱厚照抓回去。
太子为天下读书人押题,成何体统!
关键是,这孽子不学无术,还敢押题,这不是害人吗?
他隐隐有种感觉,今年顺天府登第的考生,要比往年减少一半。
“朱爷,小朱爷就在里头。”萧敬道。
来买试题的人,有不少是京城专程赶来的,藏书馆人山人海,比往常更热闹。
牟斌用身体为弘治皇帝开路,挤进借阅室中。
“要进去?先交二两银子!”衙役拦住。
弘治皇帝眉头微蹙,买题要三两银子,进场听题又要二两银子。
一共就要花五两银子!
牟斌看了眼萧敬,你来?
萧敬会意,从怀中掏出来五十两银子,递给那衙役,这才放行。
“别挤!别挤了!”
“你挤什么?前面也过不去。”
萧敬想出手,将这几个耿直的读书人收拾了,弘治皇帝眼神示意,不许动手,他才收回手,被挤得七荤八素。
“如此高的声望?”
不应该啊……
弘治皇帝有点惊讶,朱厚照还没来,借阅室里满是读书人。
这孽子不学无术,怎么会有如此追崇?
牟斌清楚朱厚照的“成名之路”。
太子本就爱斗,在藏书馆斗诗,仅仅败给了杨慎,这就给他带来了极高的声望。
再加上,太子对外宣称,天下大儒,都是自己的老师。
且所押的题,和讲解的学术,都是从宫中的经筵抄来的,让读书人深信不疑。
如此一来,太子殿下就如今天一样受推崇。
“嘘!小朱秀才来讲题了。”
“诸位兄台,休要聒噪,听小朱秀才来讲题了。”
声音渐渐平息下来,变得十分安静。
朱厚照鼻孔看着天花板,大摇大摆走上讲台。
弘治皇帝拉下脸来,恨不得飞踹这孽子一脚,可惜,朕不会武功……
朱厚照翻开题目,乐不可支道:“今日本秀才要讲,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
这与唯德动天,唯天无亲,克敬唯亲,乃是同意……”
弘治皇帝在经筵上,听张升讲过,这是《尚书》中的讲解,张升讲得极好。
他耐着性子听完,微微有些惊奇。
“讲得还不错。”
萧敬微微侧头,瞧见陛下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以他对陛下的了解,分明是很满意,却只说不错。
“奴婢倒是觉得,殿下讲得极好!”
弘治皇帝笑出声来,微微颔首点头,显然这一记马屁,拍得龙颜大喜。
半个时辰后,朱厚照忙乐道:“好了,今日就讲到此处,散了吧!”
弘治皇帝正听得起劲,微蹙剑眉:“怎么不讲了?”
“定然是怕出宫太久,被陛下责罚。”牟斌道。
来回再快,也要一个多时辰,拖久了必定会被詹事府举报。
所以,太子讲学的时间非常有限。
朱厚照喜滋滋地数着银子,收入越来越多了,下次得用麻袋来装。
“收了多少银子呀?”
咦!
脑子里怎么响起了父皇的声音?
朱厚照猛地转头,却发现弘治皇帝三人站在身后。
“儿臣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弘治皇帝嘴角微微一扯,朕为何一点认错态度,都感受不到?
萧敬和牟斌的耳朵早已起茧。
“跟朕回去!”
一个时辰后,
奉天殿,
弘治皇帝绷着脸,正坐在御座上。
朱厚照低着头,跪在大殿前,一旁是他赚的六百多两碎银。
张升和王华,各自拿着一张卷子,仔细端详。
片刻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张升心事重重,率先道:“回禀陛下,押对了一题!”
弘治皇帝脸色微微一变。
萧敬和牟斌看朱厚照的眼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朱厚照悻悻地抬起头,本宫手都抄瘸了,还将往日的书稿翻出来,才押对了一题?
显然有些失望。
“王卿家呢?”弘治皇帝看向王华。
王华脸色凝重:“押对了两题!”
嘶!
这么说来,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