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不断响起,不断有农民军哀嚎着倒下,可是这些枪声却无法阻挡农民军前进的脚步。周定山实在没法子了,只能下令把所有兵马集中在东边,以密集的火力,暂时打退了杜文的进攻。杜文被打退,但是西边却被农民军抢占。
“陈耀峰,你领一半兵马看住东边,不管如何,一定给本将扛过两个时辰,若是把贼兵放过来,本将砍了你的脑袋!”周定山无比严肃的下着命令,陈耀峰心里一震,顿时觉得压力无比的大。
张一川和卫阳手底下可还有着近万战斗力,自己手底下一千火枪兵,能挡得了俩时辰么?可是军令如山,陈耀峰不敢说不行。
“将军放心,要是顶不住俩时辰,末将这残躯就扔这里了!”放下狠话,陈耀峰转身去督战了。看着对方的背影,周定山心中不忍。他知道这个命令有多残酷,更知道这个任务有多么的强人所难。可是,他周定山也没办法啊,手底下的兵马就这么多。
田坡高地的争夺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打了半天,贼兵已经脑袋充血,好多人都不知道死是什么东西了。陈耀峰亲自督战,率兵厮杀,可是看着另一边不断涌上来的贼兵,他心里叹了口气。这次,八成是完蛋了,没想到他陈某人会死在这地方。
渡口指挥处,传来铁墨愤怒的骂声。田坡高地的战况非常惨烈,周定山手底下的兵马折损过半,如果没有援兵,陷落只是时间问题。奥尔格站在一旁,大声道:“督师,让末将带着人上去吧,再不去,周将军就真的撑不住了。”
铁墨双手撑着桌面,一言不发,他眉头紧锁,双肩颤抖,似乎在做着艰难的决定。良久之后,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奥尔格,你的人分出一半,给我去田坡高地。”
“喏!”奥尔格站直身子,大声道。这时王左挂急了,赶紧冲上来拦住了奥尔格,“督师,不行啊,那可是久经战场的骑兵啊,让他们去守高地......这仗怎么打我们都亏了啊......”
“哎,先生,你以为本督师不晓得其中的道理么?可有时候打仗不是单纯的做买卖,骑兵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么?现在,他们需要本督师调援兵过去,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些还在浴血奋战的兄弟会怎么想?为了保住珍贵的骑兵,枉顾那些兄弟的生死?”
铁墨神色沉重,一拳捶在了桌面上,“不,我做不到,奥尔格,去吧.....扛过两个时辰后,便撤回来......”
随着铁墨的命令下达,奥尔格麾下一半骑兵变成了步兵,被推上了田坡高地。之所以做出这个选择,也是无奈之举,如果真要动用援兵,只有奥尔格麾下的兵马最合适。奥尔格本部兵马有相当一部分是原来的奈曼人,这些奈曼人弓马娴熟,上马是骑兵,下马提刀近战也不输于他人。
将骑兵当步兵用,这绝对是最愚蠢的行为,但凡懂点军事常识的,都知道这个道理。很早以前,就有人给计算过,一个骑兵,顶至少五个步兵,骑兵的命要比步兵贵重太多了。骑兵训练与培养,所耗费物资是火枪兵的十几倍。
火枪兵,训练起来简直比以前的步兵还简单,基本操练加上操作,半年就能有模有样,但是骑兵不行。正因为明白,所以当奥尔格的兵马冲上高坡时,前线将士感觉到心里又一股暖流划过。督师并没有将他们当吸引火力的炮灰,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随着奥尔格的加入,田坡高地上的农民军攻势顿时被挡了下来,更让张大受无法接受的是,刚刚被打的熄火的官兵,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竟然把自己把握很大的攻势给挡了回来。
渡口指挥处,铁墨等人焦急的等待着,奥尔格的兵马已经推了上去,但谁也不知道会对战局产生多大影响,因为,及时有了这股援兵,总体来说,张大受依旧是优势的一方。
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传令兵脚下发软,跌了一跤。跌跌撞撞的闯进指挥处,喘着粗气说道:“督师.....贼兵退了.....退了......”
铁墨双目一瞪,愣了一会儿,这才腾地一下站起身,虚空挥了一拳,“太好了!告诉贺靖远,再给他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以后,要是炮弹还落不到贼兵头上,老子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塞炮筒里去。”
王左挂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对铁墨之前的决定也有些佩服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跟铁墨有什么区别。
铁墨或许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可他有魄力,对于人心的把握,是他王左挂遥不可及的。
军心士气,有时候比什么都重要啊!
另一边,张大受并没有气馁,在他看来,无论官兵做什么,都是无用的挣扎。进攻了半天时间,各部也已经疲惫不堪,或许是因为太过自信了吧,张大受这个时候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甚至后来,每每想起此事,他都会有种想自杀的冲动。
农民军后退休整,这让宣府兵马有了难得的喘息之机。张大受想着养精蓄锐,明日一举把官兵赶回北岸去,可他哪里知道在这短短的十几个时辰里,死神的手正在慢慢张开。
八月初二,清晨,阳光赶走了薄薄的雾气,休整完毕的农民军怀着无穷的信心发起了新一轮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