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安排你过来的人,”黄主任也没有隐瞒地道:“你不认识吗?”
“我朋友托人帮我办的,”安知夏乖巧地摇头,诚实地说。
“老袁这一年封信里次次夸赞你,可没将我眼馋死。巧了,那天我去市中区开会,听到有人提起你的名字,就问了两句。原来是上面有人想给你们兄妹俩安排工作,都到年底下了,很少有空出来的位置,所以我就厚着脸皮用小学徒工将你争取过来。
顺道也委屈你哥在旁边国营饭店当帮厨。
你不怪叔挡了你的前程吧?”黄主任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头,本就锃光瓦亮的头顶又飘下根纤细的头发。
安知夏笑着道:“我们兄妹俩能够返城有个工作就不错了,还得谢谢黄主任的帮助。”
“虽然你是个小学徒工,但一年后就能转正,这个我就能拍着胸脯给你作保证。你也不要有压力,能做成什么样就做成什么样,那么多人哪能真得将担子都搁到你肩膀上?
不过,这事对于你来说,也算是机遇。”黄主任语重心长地说。
她笑着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又说了会话,黄主任看了她手里的资料,在两张条子上签了字,一张管着户口调动,一张则是档案归入请求,然后手一挥说:“今天就算你正式上班了,趁着还没过年,你先去把户口和档案给落下,明儿个再来熟悉工作。”
安知夏笑着谢过,拿着资料推车子出门,没想到安知秋已经拿好东西等着了。
“哥,你怎么也这么快?”安知夏将黄主任是袁社长老伙计的事情说了遍,好奇地问道。
“这家国营饭店不大,算上大厨、服务员、收银员、帮厨和我这个帮厨学徒,也不过六个人。我去隔了两条街主干道的国营饭店签的条子,喏,哥哥带得一包的糖给出去,大厨特别好说话,让我今天先办事,明天再来上班。”
俩人蹬着车子去东区局子办理落户,因为他们买了房子又带了房产证,是以直接将户口落在各自房子下面,领了粮油副食本。他们又分别去市中区最大的供销社和国营饭店的档案科,把资料递交上,领了工作证。
都到了市中区了,他们自然不能浪费,先下馆子吃饱喝足,便杀向百货大楼。
供销社全称是供销合作社,原本是农村社员群众自我服务的组织,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模式,很快在城乡遍地开花,相当于后世的小商店,东西是齐全,却无法跟京都四大商场之一的百货大楼相比。
当时流行一句话:“百货大楼买不到的东西,您哪儿也别去了。”
就像她所在东风十里供销社的员工仰视向往市中区供销社总部同事一样,供销社总部的员工们同样在仰视向往四大商场里的售货员。
对于新家的装扮布置,兄妹俩意见统一,那是往最舒适漂亮上靠拢。缝纫机、录音机、锅碗瓢盆、暖壶、摇椅、肥皂、布匹、吃食等等,买得东西太多了,还是一个热心肠的售货员看不过去,跟主任说了几句,让搬货的小伙子骑着加长三轮车帮安家兄妹俩将东西送回家。
安家兄妹俩感激地道谢,安知夏又忍不住给人怀里塞大白兔奶糖。
回到家,俩人累得瘫坐在刚买的藤编扶手椅上,简单地啃了些麻花,冲了杯奶粉。他们撸起袖子开始收拾家里,安知秋负责擦洗东西将其一一归置好,而安知夏则踩着缝纫机,将窗帘、床帐、墙围、桌布、坐垫、杯垫、罩巾等赶制出来。
家里立马变得不一样了,温馨、淡雅、舒适,更重要的是让他们的心有了牵挂和归属感。
洗漱完,他们精神亢奋还睡不着觉。安知秋拿出信纸伏在写字台上给新婚妻子写信,而安知夏则拿着针线凑到一边,用碎布做小玩意。
她凑过头去,“哥,别忘了给洪哥、社长还有垣哥也去封信报个平安。”
“你自己写,”安知秋头也不抬地说,“找人代笔没有诚意。”
安知夏瘪瘪嘴,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东西,各种零碎的布被她灵巧的手拼接起来,成为一个个拇指大小可爱呆萌的属相布偶。
“哥,给你的钥匙挂,”安知夏将一匹小马递过去,马尾和头上的毛发都是用细棉线系成的,虽然是布和棉花制作,可马漂亮的体型与踏脚悠闲的模样生动地呈现出来。
安知秋捏着小马,唇瓣颤动着迟迟说不出话来,在妹子担忧目光中,长叹口气揉揉她的头发,轻笑着说:“要是娘还在的话,一定会狠狠夸赞你呢,说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安知夏乖巧地笑笑,没有接话,也趴在桌子上咬着笔帽蹙眉写信。她探头想参考下哥哥的格式和内容,人家写给媳妇的话是没结婚的丫头能看的吗?
没得参考,她索性干巴巴地交代自己跟哥哥已经顺利安顿好,附上新家地址,一共不超过二百字,又一字不落地誊抄了两份,装入信封中,托哥哥一起邮寄出去,自然还有些刚买的京都特产。
他们正式上班时已经是农历二十九号了,人们早就开始采买年货,可是东风十里供销社依旧冷清得紧,偶尔进来几个顾客买点火柴、盐,打点酱油醋,或者买一包红糖,跟往常没啥区别。
其是供销社不算小,六个门头大,光是柜台售货员就需要八位,加上一位收银员,俩仓库管理员,俩采购员,烧锅炉顺带看门的大爷,她和另外一个干了半年的学徒,以及主任,一共竟有十七位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