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地里没活,安知夏每日负责将兄妹俩的一日三餐整治得喷香可口,顺带投喂下小长工牛旺,便是窝在屋子里织羊绒衫。
终于赶在年前,兄妹俩都穿上了修身舒服又极为保暖的羊绒衣。每人两套,安知秋的是黑色和红色,她的是红色和姜黄色。做好羊绒衣,她又用弹性好的棉布做了秋衣秋裤,自然还有标示着知识分子身份的白衬衣。
腊月二十八村里杀年猪,每家每户又分了些猪肉。
安知夏也随大流地开始整治过年饭,按照农村习俗,要在三十之前将初一到十五的饭菜给做出来。每次吃饭只需要热一热,所以大家使出浑身的本事,多做些花样。
她琢磨了两天食谱,拉着哥哥在灶间忙活开来。
之前的包子已经吃完了,她继续蒸上两大锅,馒头也得蒸一锅,粘豆包一锅,花卷一锅。她还做了些糕点,枣糕、绿豆糕、南瓜饼、粽子、糍粑、汤圆等。
蒸好后,放到屋外青石上冻结实,再拾到瓮里储存。
安知夏继续开始做炸货:萝卜丸子、糖糕、麻花、撒子、各种炸肉,炸地瓜、山药、蘑菇、藕、豆腐、薯条等等。她还卤了一锅肉、豆腐、肥肠、干菜,配料齐全的汤汁喷香,在冬日的小院中不停地飘荡着,似是带着钩子,扯得人不住地探脖子耸鼻子。
“你好,小安知青?”一个穿着碎花袄,梳俩短麻花辫俏生生的姑娘站在灶间门口轻笑着打招呼,唇瓣绽放出浅浅的梨涡。
那声音脆生生的,带着青春恣意。
“请问你是?”安知夏是个颜控和声控,自己漂亮,但是她不能时刻瞧着,所以对于美好的人和食物,依旧保持着极大的热忱。
“我是方红叶,我爹是村长,”她笑着说:“牛旺那孩子不懂事,吃了你们不少东西。我们家没啥好回赠的,我就想着你们城里来的知青,应该不会做鞋子,便做了两双。你们可不许嫌弃。”
说着她将手里用油纸包裹严实的鞋子往干净的椅子上一放,害羞地抬脚就走,喊都喊不停。
这,这就是里,哥哥第一任妻子?瞧瞧这盘儿亮条儿顺的女子,安知夏觉得,如果自己是哥哥,也很难抵挡这种桃花儿运。
“知夏,谁来了?”安知秋只瞧见一个女子的背影,顺口问了句。
“啊,”安知夏纠结一番,指指油纸包:“我不过给村长孙子点吃的,他小姑就送了两双鞋来。村里人也忒实诚了,”她讪讪地笑笑地总结道。
安知秋瞅了妹妹一眼,边拆着油纸包边好奇道:“你送人家多少好东西,让人费心费力地做鞋子回赠?”
鞋子是千层底的单鞋,针脚整齐漂亮,他忍不住脱了脚上的棉鞋试了试,“哎呦,还别说真合脚呢。”
被哥哥这么一说,安知夏想得更多了。自己是要任由剧情发展,让哥哥和方红叶走到一起,然后付出双倍的努力,摆脱困境;她还是狠心做打鸳鸯的那根棒?
不等她多想,一个孩子飞奔进来,边跑边喊:“不好啦,有人掉河里了!知青姐姐,掉,掉河里……”
安知夏连忙喊来费筝,让她将灶膛里的火给灭了,向孩子问清楚位置,便拽着哥哥往河边跑着。
“夏夏,你别急,哥哥先去看看,”安知秋腿长跑得极快,两三下就出了巷子不见影了。
安知夏不敢耽搁,继续咬着牙跑着。
河塘村里有个环绕村子的河,河面宽阔,水流略显湍急,是以冬天哪怕河水冻住,人们也不敢轻易踩踏上去,生怕冰结得不厚而掉落进去。只有些贪玩胆大的孩子们不顾大人劝阻,偷偷去河面凿冰捕鱼,年年都有出事的。
等她跑得快断气的时候,终于看到那围成一堆的人群。掐着腰屏住气又是一阵跑,“让开,快让开。”
都是些半大的孩子们,听到声音忙让出条道路来。
安知秋浑身湿哒哒的,怀里抱着个面色苍白眼睛紧闭的男孩儿,两个小姑娘各扒着他一只腿,哭得快要断气了。
见妹妹来了,他面色难看地摇摇头,小声酸涩地开口:“我到的时候,水里还冒着泡,可救上来后人就没气了。”
牛旺局促地站在一旁,自责得不行:“对不起知夏姐姐……”
说再多的借口都挽救不回一条生命。
安知夏咬着牙深吸口气,将自己这些日子每天都要背诵七八遍的溺水急救措施快速传授给哥哥。清楚口、鼻杂物,空水,人工呼吸,胸外心脏按摩,一遍又一遍。
安知秋累了,闻讯赶来的杨炯紧跟着做人工呼吸和胸外心脏按摩。
“算了吧,这孩子救不回来了,”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村里赶来的人越来越多,见他们仍是坚持抢救,有人忍不住小声开口劝道。
“对啊,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有些媳妇、婶子红着眼背过身不愿意看,“这孩子受了不少罪,现在去了,说不定能投胎个好人家。”
“继续,”安知夏紧盯着平躺在地的房礼希,咬着牙不松口:“现在放弃还有些太早,很多人都是做了数个小时才复苏的。”
安知秋无条件支持着妹子,见杨炯力气不支,接过活继续轮流做着人工呼吸和胸外心脏按摩。
房垣赶过来时,一米八多的汉子脚步踉跄,眼眶几欲呲裂,悲愤绝望到极致,拳头一下子砸在布满碎石渣的地上,血瞬时喷流下来。
安知夏现在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房同志,孩子还等着你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