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夏动作太快,没有征兆,又过于干脆。
崔天浩哪怕身为男主,头顶光环,也不能躲过这迎头一杯。
茶水倒了会,又是三月微凉的天,按理说这会儿应该只是温热,可水落到脸上、脖子上,崔天浩感觉到那股尖锐疼痛难忍的烫意,似乎眼睛里也被熏蒸到,鼻涕控制不住地肆流。
好好一个书卷气十足披着儒雅衣的人,在村委目瞪口呆中,毫无形象可言。
他们只觉得村支书家的二儿子有本事是有本事,就是缺少男子气概。被一杯冷了会的茶水照脸一泼,能有多疼,咋还哭上了呢?
崔天浩眯着眼猛地冲到门口脸盆处,往脸上和眼睛里可个劲地浇冷水。
崔支书瞧着自家高大有本事的儿子也狼狈成这样,臃肿的身子恨不得缩成一团,可那么多人瞧着呢。他强撑着装出十分生气的样子:“你这个小姑娘怎么一言不合就往人脸上泼茶水?这可是刚烧开的水!我家崔浩还没有对象呢,若是破了相怎么办?”
安知夏刚才被男主那种势在必得的打量恶心到了,所以刚刚她往茶水里放了点防狼喷雾水,量很轻,威力似乎依然让人心欢。
“啊,很抱歉,这位男同志眼睛在我身上滑了一下,我手里的茶水也没忍住在他身上淌了一下。”
村委们都不自觉将话划了重点,瞧瞧小安同志那堪比花娇的颜,不用怀疑就信了。男人尤其是没有对象浑身热血的小青年,根本抵抗不了这种炫目的女人吧?
敢拿着眼睛带色地瞅人家,还是一点就着窜天猴脾气的小安知青,一杯茶水招呼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几把冷水下去,崔天浩舒服多了,擦干净脸,转身那双红肿的眼睛阴鸷地看向安知夏。
“天浩,你先看看合同,”领教过安知夏的战斗力,崔成军生怕儿子再吃亏,就将合同塞到他手中。“小安同志代表公社来找咱签合同,大家伙都等着你的意见了。”
崔天浩嗯了声,低头认真逐字逐句地看着合同。
办公室里安静极了,只有他翻合同的哗啦声,众人心跟着提起来,也不知道期待崔天浩说什么。
见他看完一遍,安知夏淡淡地开口问道:“不知道‘翠儿’同志,可有什么异议?”
崔天浩眉头微蹙,怎么觉得崔二这俩字在她嘴里过一遍,有些刺耳?他情绪已经平稳下来,“小安同志,我们村的山林被征用开办养鸡场是件大好事,能同时为村里和公社创收。只是你们公社嘴皮一张,什么力气不出就要划去七分的盈利,这胃口有些大了吧?
哪怕公社比我们高一级,也不能明晃晃地强迫我们签订不平等的合同。公社为民,却不能剥削于民!”
“翠儿,我瞧着你才是活着一张嘴,竟然敢给公社瞎扣帽子?什么叫做剥削于民?山区本就是公共资源,公社将其分配给每个大队,初衷是给予民众便利。
如今公社想要收回进行资源重整,不过一句话的事情。能争取到两成的利,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可能。不然,你亲自去跟社长谈谈。
或许,社长还看不上咱河塘村的地方呢。毕竟养鸡场要建在交通发达之处,应该首选在城镇旁的山林。
合着我一番好心,到了你们父子俩眼里,就剩下剥削二字了?”
安知夏目光转向其他人,眉头一挑,“各位大叔大爷,你们也是这个意思吗?”不等他们回答,她嘴巴很快地跟大家算了一笔账:
“合同里的那座土山坡度平缓海拔不高,但是面积不小,等建成了养鸡场,收益是预见到的可观。这二成归于村子,不过有公社看着,钱不会直接一步到位进入村子里的公账,而是分为两个部分。
一部分用来村子建设,修路、盖小学、买农机,甚至还能优先其他村子将电给迎进来,让村里家家户户用上电!每一笔款项都用到实处,绝对不会给任何人往自己包里塞的机会,真真正正惠及每一位队员。
另一部分则合入到公账里,在过年的时候随着工分一起发放到每一位队员手中。
当然了,养鸡场办起来需要招收不少的工人,这工资和福利是按照公社临时工设置的,往后也会根据工厂效益而增加,说不定大家有望转正。那时候你们就不用羡慕支书家有村子里唯一的村民……”
她说得一条条一款款还真惠及每个人,村委们听得胸口一阵火热。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富先修路!想想宽敞的沥青路修到家门口,哪怕他们走着去镇上,也是一种享受呢。
路修好了,还怕城镇上的客车不走吗?
再想想村子里农忙时农机发动机突突的声音,那不光有面子,还大大减轻村民们的劳动量,心里的激动让他们每一个细胞都带着颤意。
学校修成,孩子们不用每天抹黑赶路上学,中午啃冷硬的窝窝头。冬天冒寒夏天顶阳,大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孩子们呢?
村委们忍不住将她的话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直接点头说:“支书咱签了吧?小安同志不会坑大家的,没有她牵头,咱一毛钱都捞不着,哪里还有机会跟公社讨价还价?”
“是啊,这是咱在公社里有人,不然消息一走漏,其他大队的人不得将公社踏平了?早早签了合同,咱也能安心。”
“签吧,签吧,这合同妥得很,没啥子陷阱……”
崔天浩紧抿着唇,手里捏着合同,“小安同志……”
“天浩,你在城里当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