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楷从皇太后那出来后,不仅一路上拉着荣臻的手盯着她边走边笑,到了寝宫更是围着荣臻转圈,久久将她凝视。
“怎么了?”荣臻被云楷看得莫名,见对方欲言又止似有话要说,便让锦娘先行下去在外候着。
“好了,你想说什么?我听着。”荣臻在卧榻上坐下,忙了一早上她自是有点累了,但多年来的行军习惯让她即使在休息时也是背脊挺直,给人精神饱满的安全感。
“皇祖母今日很开心,她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云楷眼眸里闪烁着好奇和疑惑,边说边打量着荣臻的神情,也不知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那很好啊,楷儿不会被责备,皇太后也不会伤心了。”荣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云楷,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朕不明白为何皇祖母听了你让我说的话,会这样开心?”云楷有太多的不明白,而荣臻是将这些疑惑引至面前的人。他凑近荣臻的脸与她对视,想看清楚对方与别人究竟是有多不同。
“你不用看我,我脸上没答案,我也与常人无异。”荣臻往后靠去,与云楷拉开些许距离:“其实没有为什么,是你不懂人情世故,而知情人不敢和你说。毕竟你是皇帝,又喜怒无常,犯不着为了这样的小事要了自己的命。无人与你说,你自然不知,便会觉得自己所做之事无错。”
“那皇祖母为何不和朕说?”云楷握住荣臻摸自己脸的手,在她身边坐下,迫不及待等其说明。
荣臻闻言微微叹息:“你确定是皇祖母没说,还是说了你根本没听出她的意思?以你的脾气,就算能克制不打断皇太后的话,也是不会把她的话好好听进脑子里的。”
云楷的脸色青白交错,显然荣臻的话就是他平日作为。
“皇太后虽不是你额娘,可你从小是她悉心照料才健康长大,她待你与亲生孩子无异,甚至花了更大的心血培养你。亲娘生你虽不易,养娘养你更不易,何况还是在宫里,你能想象没有皇太后的你是什么状态吗?”
荣臻说的很慢,她并不觉得云楷能完全理解自己话中意思,但她不得不说。
“皇朝让一个女人主持,朝政上下会引来很多不满,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什么,最后决定权还是在皇太后那里,在一个女人手里。男人不能容忍女人凌驾于自己之上,即使她只是垂帘听政辅助未成年的你,又会有几人相信?”
“他们敢!”云楷双手拍打卧榻站起身来,虽然他是个男人,但不满皇太后就是不满他的意识,他还是有的。
“为何不敢?你知道又能拿他们如何?你虽然登基,但年纪尚小,没有威慑力,他们甚至毫不掩饰对你位置的虎视眈眈,只不过缺一个以正言顺的借口而已。他们纵容你的无理,表面奉承内心实则希望本聪慧的你持才自傲荒废才华,这样他们反你的时候就可以有借口,取代你这个傀儡皇帝。”
云楷被荣臻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几次张嘴都没能挤出个字,倒是憋红了一张俊俏小脸。
“国家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重大,决定权若在你这,就会被他人牵着鼻子走,稍有不慎,就会成为被人唾骂的千古君王,成为他人上位的垫脚石。皇太后视你唯一的亲人,为你为己,她都要替你抗下这个重责。”
“你不知道她的辛劳,也无法想象她一人在此位置上的孤寂无援,没有信任的人没有可以讨论或者给予意见的人,相反,一双双豺狼虎豹的眼睛盯着她,希望她赶快死去或者出现差错。”
“她把所有的心血放在你身上,她现在所做的事也是为了你以后能一帆风顺,你却始终孩子气,在宴会上说女人凭什么管你?说女人无用…你说否有想过身后的皇祖母?考虑过她听到这话时的感受。你不念她的好,不懂她的心,在耗尽皇祖母对你的爱。“
云楷内心无比震惊,这种话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他也不曾考虑过。现在听来,他不由深深自责,自己不仅不懂事,还一直在伤害皇祖母。想起平日皇祖母对自己的爱护,而自己却和她对着干,真是无地自容。
云楷气愤的拍打自己的脸,被荣臻阻止。他握紧拳头抵在卧榻上忍耐心中燃烧的怒火,好一会似想起来什么般愤愤说道:“宰相经常和朕说,皇祖母做这些是为了她自己。”
荣臻闻言毫不吃惊,她就知道云楷会和皇太后生疏是宰相从中挑拨。以前她听父亲说过宰相的事情,对他有所了解,父亲甚至怀疑五年前的夺位惨案是宰相幕后促使。
“为自己有什么错?一个人如果都不珍惜自己又何来珍惜别人的心?珍爱自己才知道如何爱别人,也正因为皇祖母爱自己才更尽心尽力地保护你。”
云楷低头沉思,荣臻的话初听觉得不妥,细想又觉得并不是没道理。长久以来,身边的人从不会这般详细与他讲道理,梳理过程,只是给他一个结果,让他听从,然后说一切都是为他好。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情感都是相互的,如果有人对你无缘无故的好,那她必定是有所求的,只是不曾开口罢了。但累积到一定时候就会爆发,就会向你索取。”
“为何你愿意相信宰相的话而不是皇祖母?因为皇祖母真心为你却是忠言逆耳你听不进,她说的是事实,也是你最怕的,你仗着有她在所以一直逃避。而宰相却是顺着你的意思说话,他蒙蔽你麻醉你,让你不去思考,成为一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