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猜是裴泽回来了。
让张氏照看孩子,披衣走了出去。
月色清冷。
马蹄声在暗夜里格外刺耳。
裴春山父子三人没事人一样继续在胡同口说话,抹眼泪的,发誓的,安慰的,对突如其来的马蹄声充耳不闻,依然沉浸在父子三人悲痛的世界里。
花椒没理会他们,提着裙摆从后门进了茗香楼。
茗香楼早已打烊。
厅堂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壁灯,茗香楼正门虚掩着,老林头和许由正蹲在地上不停地晃躺在地上的人:“好汉,快醒醒。”
听见脚步声,老林头见是花椒,忙起身道:“夫人,这人受了伤,晕倒在了咱们门口。”
“马呢?”花椒问道,也蹲下来看那人。
烛光昏暗,依稀能看清这人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一袭黑衣,魁梧结实,应该是个练家子。
“跑了。”老林头擦了把汗,指了指那人,“伤在肩膀上,但并不致命,许是奔波了许久,是累晕了。”
许由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情,有些紧张,见那人嘴唇微微张合,忙侧耳过去听,又抬头对花椒道:“东家,他说他要找李大将什么……”
“快把他抬到后院去!”花椒心头微动,吩咐道,“记住,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此事。”
两人七手八脚地把那人抬到后院。
裴春山忙走过来问什么事,老林头看了看花椒,答道:“是个醉酒的客人。”
裴春山不再问。
裴满探头探脑地在胡同口张望了一番,悻悻地离去。
裴润一向不管这样的闲事,闪身回了屋。
新宅房间虽然多,但住的人也多。
只剩下靠大门口的一处厢房里没住人,厢房里也盘了炕,炕下是地窖,原先裴泽打算冬日里在里面吃酒下棋的,老林头和许由七手八脚地把那人抬到了炕上去,裴春山站在门口嘱咐道:“等他醒了就赶紧让他走,住了一院子女人孩子,不方便留外人。”
“知道了爹。”花椒嘴上应着,把门关上。
裴春山:“……”
王氏打着哈欠站在门口问道:“什么事?”
“没事!”裴春山指了指厢房那边,“是个醉酒的人。”
“醉酒的人抬进来干嘛?”王氏很是惊讶,裴春山皱眉,“老三媳妇让抬的,不用问了。”
花椒再也不是之前的花椒。
她现在腰板可直了。
王氏刚想过去看看,裴春山拉了她一把:“先别过去,快回屋睡觉。”
王氏这才作罢。
花椒让许由去茗香楼烧锅热水,顺便煮点粥过来,裴莺也被吵了起来,也跟着许由去了茗香楼灶房一起烧水,裴莺小声问道:“真的是醉酒的人?”
许由左右环顾:“是晕倒在门口的,你别跟人说,那人受了伤。”
裴莺连连点头。
“连婶娘都不要告诉。”许由又嘱咐道,“咱们就当不知道,至于怎么说,就看东家的了。”
“我知道了。”裴莺很是郑重。
花椒点了灯。
老林头这才上前仔细辨认,面色微变,低声道:“夫人,他,他是侯爷身边的副将崔毅,之前听说他在西北军担任钱粮官,却不知为何跑这里来找侯爷。”
“那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花椒回屋倒了碗水,让老林头喂他,老林头撩袍坐下,拿勺子一点一点地喂给他,崔毅咳了几声,挣扎着要坐起来,老林头忙扶住他:“别动,你伤口还流血。”
崔毅嘴唇动了动,眯了眯眼,认出老林头,虚弱道:“林叔……”
“崔毅,这是侯爷夫人。”老林头指了指花椒,崔毅又要起身,猛地咳了一声:“属下见过嫂夫人。”
“大人不必多礼。”花椒忙道,“快躺下。”
许由跟裴莺抬了热水,端了粥进来。
崔毅侧了侧身,一口气喝完粥,身上才有了力气,勉强坐起来,看了看许由和裴莺,欲言又止,裴莺会意,拉着许由退了出来。
花椒知道他有话说,回屋取了裴泽的换洗衣裳拿过来,让老林头先帮他洗漱:“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吧!”
许由知道自己是局外人,不便知道太多,不声不响地回茗香楼那边,把门口和地上的痕迹清理干净,裴莺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不声不响地回了自己屋。
暗夜里,她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皎皎的月色,顿觉心里异常踏实,她觉得许由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她不再执着找个读书人,而是觉得任何读书人都比不上许由。
想着想着,她又蒙了头,眼下就等着许家来提亲了。
待老林头帮崔毅洗漱完毕,花椒才又去了那屋问崔毅:“到底出了什么事?”
“回禀嫂夫人,西北军兵变,属下特来禀报侯爷。”崔毅洗漱了一番,精神了许多,老林头显然刚刚问过他,起身道,“夫人,这事得赶紧禀报侯爷,让他也好有所防备。”
“崔大人,你既然要禀报侯爷,为什么不去豫城,而是来了梧桐镇?”花椒疑惑道,崔毅忙道:“嫂夫人有所不知,属下一路被人追杀,昼伏夜行,因宫中贵人驾临六台寺上香,豫城戒备森严,城门紧闭,属下根本进不得豫城。”
“听说是湘贵妃在六台寺上香。”老林头补充道,“夫人,咱们得想办法让侯爷知道此事才是。”
“现在豫城已经封城,在湘贵妃走之前,任何人进不去。”崔毅抱了抱拳,“属下给嫂夫人添麻烦了。”
“崔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