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清是相信酒吞童子所说的话的。
能只凭一个神像,就把一个普通人变成工藤优一口中“上得了台面的秘仪者”的大江山鬼王,在活过的漫长岁月中拥有再多的诡奇手段,也不至于令人意外。
他犹豫的是他想要的不是秘仪者。
横田野的死状他至今历历在目,那种不由分说,就让凡人付出生命的行为,他很厌恶。
他学剑变强是为了防身,为了和听不进道理的人讲道理,而不是一意孤行,持枪凌弱,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
这也是他如今依旧处心积虑提防着酒吞童子,且心中杀意未熄的根本原因。
东文会的祭祀仪式可以说不是他做的,那是东文宇与东照神君的阴谋,但那些转化的秘仪者,总归跟酒吞童子脱不开干系。
“呵你是说那些秘仪者?”
“你要我把未曾谋面的凡人转化成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那我和那些吃人恶鬼有何区别?”
“那种神明,不做也罢!”
红发鬼王一耸肩,对上杉清有气的态度也不介意,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酒,摇摇头。
“哼你年纪小,见识浅薄,我不与你计较。”
“我且问你,全日本上下神社有千万家,其中供奉真神的,也十有二三,那些信仰,侍奉神明的巫祝,神官,巫女,更不在少数,他们也是超凡者。”
“但,他们的力量,并不来自于自身的修行,按照你们收藏品协会的划分标准,那些也是【秘仪者】!”
“他们的力量,来自于神明的恩赐。”
“那么信奉鬼神来获得力量的人,和信奉神明来获得力量的人,又有什么本质区别么?”
上杉清挺固执的,一般这种人,都很难被言语所动。
“我可不记得谁家神社的巫女神官以活人为祭,以杀戮为常,借此祭祀神明,来换取力量的。”
“弱肉强食,有鬼吃人,就有人斩鬼,我都可以理解,可你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拉着别人下水,也未免有些太强词夺理了。”
酒吞童子砸了咂嘴,他有些不善言辞,突然开口也是有所图,上杉清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顿时词穷。
“没什么不同的,都是付出代价,区别只是代价不同而已,那些神官巫女,说好听点是笼中鸟,说难听点,就是两脚羊,只不过是用信仰换取力量的贪婪之辈罢了!”
上杉清嗤笑一声,猛地挥手。
“这区别可大了!”
“利己和损人利己,是完全的两码事。”
“我就是利己主义者,这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但损人利己,就是活该遭报应的事了!”
“没有人无缘无故的就该被杀掉,成为什么祭品,什么饵食,这世上没有这种道理的!”
酒吞童子彻底哑火,只是悻悻的大口饮酒,略过了这个话题。
这种事情,人与鬼神的立场不同,达成共识是很艰难的事情。
“算了,人在屋檐下,我不和你争论,我制造秘仪者的方法,只对鬼族有效,人类用了的话,就会变成鬼族一样的怪物,我也没说要给你这种方法。”
“我只是教给你将鬼气附着在物体上,勾连信徒和鬼神的术式罢了,这术式比什么咒语仪式简单粗暴多了,就是花费的鬼气有点多--你是剑士,你有那么多沾染自身气息的【气】来供你挥霍么?”
上杉清想了想那每天自动回复的鬼火,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还真有。
不过无事献殷勤,这事儿可有点奇怪。
上杉清打量了一圈酒吞童子,眯起了眼睛,盯着他身旁的鬼葫芦,突然开口道:“看样子,吃了那个源氏的三流剑士,对你大有裨益啊。”
“我可想不出什么你对我示好的理由,除非你尝到了甜头,并且还想更进一步。”
“我记得源氏那个废物被你的鬼葫芦囫囵吞了,鬼兵部你虽然交给我了,那么大一人可凭空消失了啊。”
“你说他哪儿去了呢?”
张着狰狞的血盆大口,鬼葫芦左摇右晃,似乎看到了酒吞童子的酒碗已经空了,自动倾斜身体,顶端的葫芦嘴里流淌除了散发着浓郁酒香的液体。
晶莹如玉,橙红如血,看第一眼可能会有些惊艳,但是第二眼往上去,那些酒液的颜色,就有些瘆人了。
好似窖藏的鲜血,浓稠而深邃。
酒吞童子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打算。
“鬼兵部和鬼切,和我们大江山有密不可分的联系,那源氏剑士与鬼兵部契合度极高,对我来说,就是不错的补药。”
“怎么?正义使者要来批判我这食人恶鬼么?别忘了,一刀劈了他的可是你啊!”
上杉清不为所动:“我没那么无聊,他是我的敌人,死了活该,没死我也得补一刀。”
“至于你说的术式么”
他的眼神不自觉的就转向了静静立在一旁的李扶摇。
看到那手提青灯的少女微微点头之认可后,他才移开了目光,继续道:“这笔交易也不是不行你要什么?”
“我可不信你送我这个是为了感恩。”
酒吞童子轻轻的拍了拍手掌,似乎忘了两人刚刚相争的不愉快。
“我的要求也不高,上杉,源氏是一个非常护短且不讲道理的家族,你杀了他们的人,麻烦绝对会接踵而至。”
“那么,如果以后源氏的人来找你麻烦,假如有我中意的对手的话能交给我来对付么?”
“就像今天一样。”
酒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