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木了。
一进百狮堂,里头排排坐了有十几二十个白胡子老头,穿得花花绿绿,长得大同小异,看得阿芙眼花缭乱。
叔裕面子就是大,连伺候过太后的陈国医都给他请了过来。
陈国医是妇科圣手,但是自个儿保养的不甚好,虽说勉强有一撮稀稀疏疏的白胡子,可却没有亮光光的大秃瓢格外显眼。他声称自个儿头小难戴冠,总是这样招摇过市。
“二夫人这一胎呢,有三个多月左右。”
阿芙主仆三人一起点头,陈国医坦然接受她们崇拜的目光,自顾自抿口茶。
“二夫人的脉呢,够结实,说明夫人身体极好。”
阿芙主仆三人眉开眼笑,陈国医不紧不慢,吃口果子。
“二夫人的娃娃呢,就有些胎里不足。老朽觉着呢,许是夫人寒冬时节受了寒了...”
阿芙主仆三人愁眉苦脸,陈国医不为所动,一件一件把他把脉用的家伙收拾起来。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母体康健,剩下六七个月呢,娃娃也能给养好喽。夫人就放宽心,好吃好喝供着....”
元娘眉毛蹙成一团,急慌慌打破陈国医格外缓慢的摇头晃脑:“光靠吃喝怎能补的起呢?请国医快些开点补药之类的,也好…..”
陈国医慢条斯理:“欸呀,这位老姐姐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俗话说,是药三分毒….”
他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阿芙却并没听到心里去,她情不自禁.地抚上还未明显凸.起的小.腹。
这种感觉很奇妙,虽然她已期盼了这样长的时间,为了这个孩子吃了这样多的苦,受了这样多的罪,可是当他真的来到她身边,她又不敢相信了。
孩子,你果真已降临了吗?
阿芙正出着神,外头吵吵闹闹,仿佛是叔裕和季珩回来了。
一众白胡子老头都站起来,伸着脖子往外头张望,想要见上尚书一面。
阿芙还没走出去,就听见叔裕的脚步声,还有他对季珩说的话:“你去载福堂等我,叫周和为我备好朝服,我见见你嫂嫂就来。”
“我见见你嫂嫂就来”,这句话莫名印进了阿芙心底,有些甜蜜,又有些骄傲:你们瞧,这个男人是我的。
叔裕大步流星地进来,视线扫过,轻而易举在人群中锁定那张素白的小脸,毫不避讳地牵住她的手,回头问陈国医:“如何?”
陈国医还是那个语速:“二爷啊,娃娃如今有三个多月大了,男孩女孩暂时还看不出来….”
叔裕打断他:“国医大人,她身子可还好,脉象也不错吧?”
陈国医慢腾腾解释了一通,叔裕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孩子还小着呢,这么多圣手,便是药熏,也给熏好了。“
他心思显然不在这块,说话有些敷衍的样子,果然道了几句谢,便叫陈升封了红包,送各位出府。
打发了这群人,他牵着阿芙的手往融冬院来,一路步伐匆匆,眉头紧蹙。
阿芙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忍不住问道:“夫君,一切都还好吧?“
叔裕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集缱绻、眷恋、歉疚和振奋于一体,看得阿芙心头一荡。
他压低嗓音道:“斛朱阏氏殁了。“
阿芙吃了一惊:“是斛朱长公主吗?“
除了她又还能有谁呢?
斛朱本不是公主,而是先皇太后的嫡亲妹妹。貌美如丹朱,才高有八斗,乃得先皇赐名斛朱。
史书中有她重重一笔,据说前朝时匈奴越过玉门,而大旻一时无力反攻,是斛朱只身千里,深入敌营,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劝服了匈奴单于不犯一草一木,远遁漠北。
撤退之时,匈奴不曾带走大旻的一针一线,唯独卷去了这颗大旻的明珠。
有传言说先帝曾想纳她为妃,被斛朱委婉回绝,只说“与其以色侍君,不如以身许国”。
此后匈奴与大旻相安几十年,给足了大旻反击南绍的时间,人人提起这位远在天边的斛朱阏氏,无不心驰神往。
叔裕神色沉痛:“昨日我回城前刚来的消息,阿纳帖已过祁连,正往玉门关来,有牧民看到斛朱阏氏挡在阿纳帖马前,被他一刀砍了。”
他看到阿芙如遭雷劈的神色,忽而想起她怀着孩子,急忙弯下腰道:“娃娃,阿爹说得是昏话,你闭紧了耳朵,莫要听….”
阿芙立时哭笑不得,在他背上拍了一把:“可是阿纳帖不是斛朱阏氏的亲子?”
叔裕点点头:“匈奴人不知廉耻,怎能用人伦与之衡量!”
两人已进了房,叔裕道:“我估摸着这事传进宫里又是一场波澜,你注意身子,凡事做做样子便是了。我得进宫一趟,今晚若是回来晚了你便先歇下,别委屈了身子…”
他一边说一边从架上抽出佩剑,阿芙一见他拿刀拿剑,心底一慌,涌上一汪泪水,双手攀住叔裕的臂膀:“夫君….“
叔裕一回头便看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唇.瓣微微翘.起,他已两三月不曾近过阿芙的身,哪里受得了这般挑.逗,登时那只拿剑的手便有些软,另一只手抚过阿芙的后脑,阿芙只觉热吻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攫走她的心魂。
叔裕恋恋不舍地轻咬了下阿芙的下唇,松开她,极柔情蜜意道:“乖,我去去就来,佩剑而已,不过是个装腔作势的玩意。玉门关离长安几千里,纵是去,也叫旁人去,好不好?“
阿芙破涕为笑:“夫君,你这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