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走后没多久,文老爹便从坟包上下来了。他盘腿坐在墓前,看着已经斑驳风化的墓碑,轻叹了口气。
“芸娘,转眼十六年过去了,阿宁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都是可以出嫁的小娘子了,只这孩子婚事总也不顺,你地下有知可得保佑她。那块金锁和襁褓我一直留着,就等哪天”
话未说完,身后的林子突然传来文舒的喊声:“爹,爹,你快来啊!”
听声音有些急,误以为闺女碰上什么危险,文老爹忙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起身就往后跑。
可跑进树林才发现,哪有什么危险,那急呼的人正站在两株黄色的小树前,笑眯眯的朝他招手呢。
“爹,您看,我找着什么了?”文舒兴奋的指着地上。
文老爹瞥了一眼,没好气道:“喊那么急,就为了让我看这个。”
“对呀爹,您瞧,这树多稀罕,黄色的叶子呢,在这时节是不是独一份。”
文老爹摇摇头,扭身就往回走。
“哎,爹,您别走啊,这树沉着呢,您帮我扛一颗吧。”
文老爹理都没理,头也不回的往树林外去。
“哎,爹”
眼见着她爹都要跑没影了,文舒眯眼一笑,扛起地上的树就追了过去。
两株天楄树加起来总共还不到一百斤,这对于能扛四百五斤的文舒来说,实在轻松不过,方才那般说,不过是为了逗逗她爹。
回到坟前,文老爹从柳树上折了些小枝条扔到带来的篮子里,打算带回去插门。听见身后脚步声,他回头一望,就见自家那没心没肺的闺女,正“艰难”的扛着两棵树上坡。
还真扛回来了?
文老爹无奈摇头,扔下手里的栁条反身过去,将她肩头的树卸下来,扛到自己肩头,嘴上来道:“回吧。”
“爹,给我留一株,我扛得动。”文舒赶忙道。
她爹虽然力气大,又吃了她假借侯府之名给的两颗怀木果,力气又增加了几分,但比起她来还是差得远。
此行回程路途又远,就这样扛着两株树回到家,那肩膀得酸成什么样。
可她爹根本就不听她的,将树往肩膀上一扛,反身就走,嘴里还道:“别楞着了,快拎着篮子跟上。”
两刻钟后,回程的官道上,往来祭扫的人流和车马络绎不绝,其中一老一少肩扛黄树的背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其中一孩童惊奇的指着他们的方向喊道:“娘,娘,你看那树,黄色的,好漂亮啊。”
身旁的妇人笑着点头,“确实稀罕,也不知从哪挖的。”
旁边的人闻言,接话道:“我见着他们从前头的向阳坡拐下来,应该是那里头挖的。”
“真的,假的,向阳坡我常去,也没见着有这种黄叶树啊。”
“估摸是长在偏僻处。”
“嗳,正巧有空,要不咱们也去看看。方才我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隐隐闻到了一股异香,似乎就是那两颗树发出来的。”
“真的!”身边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若真如此,那可是个宝树,走,走,走,去看看。”
就在众人对着天楄树又惊又奇的时侯,已和众人拉开距离的文老爹也在悄声问文舒:“这树你从哪里找的?”
“啊?就就林子里啊。”正默默走在他身后,帮着抬树枝的文舒怔了一瞬,立马回道。
“是吗?那林子我也常去,怎么就没瞧见?”
面对自家爹的灵魂拷问,文舒脸不红心不跳,一脸平静道:“那是您没往里去,我也是被一只兔子吸引着往里去的,哪成想最后兔子没逮着,却瞧见了这两棵树。”
“跟你说过多少次,莫往深里去,怎的就不听,这好在是兔子,要是撞上豺狼可怎生是好。”
“爹放心啦,我也没敢往太深里去,就是比平日稍微进去了那么一些些,下了里头那个拐角坡就没再过去了,这两株树就藏在坡下。”
对于她的话,文老爹半信半疑,待得回身想问问她这树怎么有香味,却见闺女正半举着手拖着他坠在后头的树叉,不禁一怔。
他说怎么越走越轻,原是有人在后给他拖着。
只是这么举了一路,手不酸吗,他如此想着,便也如此问了。
谁料文舒一听撅嘴道:“那也没办法,谁让爹不分我一颗的,您这样一路扛回去,我看着心疼啊。”
这孩子!
文老爹心里慰贴的不行,又想着方才坟前未说完的话,不由再次轻叹。
“扛树磨肩膀,你小娘子家家的皮肤嫩,这么扛一路,回去肩头准得破了皮,爹皮糙肉厚不碍事,你也别搁后头举着了,碍着我走路。”
“哪有?我走后路,又不走前头,怎么碍着您了。”
“反正就是不得劲,你赶紧到前头来。”
“我不,除非您分一株给我。”
“就快到了,分什么分,你要是走快些,我这都到了”
“您尽瞎说,这离家还有**里路呢。”
父女二人一边斗嘴,一边往家去,文老爹依旧扛着那两株天楄树,毫不退让,文舒也不依不饶的在后头托着。
就这么行了一路,半个时辰后,父女俩到得家门时,文舒手已经酸得不行。
倒不是说那些树枝有多重,而是一直保持向托举的姿势,实在是有些难,偏生她爹固执的很,生怕压坏了她,怎么都不肯把树给她扛一颗。
而她呢,因为怕爹知道她力气又变大了,更加忧心,都没敢告诉他,她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