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仲嗣花费了大把的时间金钱打点盛京城的大小官员,弃文从武,跟着运粮车一同来征西的大军。
他的阿蘅和父亲都在这里浴血奋战,叫他如何在家中偷享安乐。
陆以蘅时而很迷茫,她为陆家拼尽一切全力以赴,可所护所爱者却都离她而去。
从热闹非凡,至,冷清孤寂。
终于,她的身前身后,再无一人。
凤明邪的指尖落在她的唇畔感受到微弱的颤栗,明明昏暗的堂屋里没有任何光影,可陆以蘅却觉得男人的目光有着无形牵引,令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定格在他脸庞。
“陆以蘅,你的身边,有我凤明邪,亦有整座凤阳城。”他定定道,声音不大却好像突然盖过了所有喧哗大雨重重地撞进她胸膛。
陆以蘅浑身一僵只觉四肢百骸都烫热难耐,她伸手搂住了男人将眼底噙着的水渍全抹在他衣襟。
她想起母亲在床榻边的热泪盈眶,阿蘅,你是陆家的明珠。
她想起小雪满倾城的那个晚上,三姐,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想起黄沙漫天下的血流满面,阿蘅,大哥没给陆家丢脸。
陆以蘅银鞍白马飒沓流星,消失的背景之后是父亲一路追随的深邃目光。
而从头至尾皆只有身边这个男人,告诉她,所有的失望绝望生不如死下并非孤立无援,他救过她的命更救赎过她的心,这是令陆以蘅不顾一切想要为他披荆斩棘的渴望与夙愿。
何以所求。
别无所求。
陆以蘅心头酸软,泪水消弭在金丝雀羽间:“小王爷……”她哽着声,“陆以蘅自踏入盛京行来的每一步路见过的每一个人尝尽了是非冷暖,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也只有您,从来不曾改变。”
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他的嬉笑怒骂、深思熟虑,亦或欺君罔上、横行无忌都成了陆以蘅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记忆和依赖。
真好。
她闭眼轻声道,安然入眠,有你在身边,真好。
大雨在卯时停下,难得冬日的早晨增添几声鸟语清鸣。
陆以蘅茫然醒来时唯剩她一人躺在狐裘衾暖的长榻上,暖炉的炭换了两茬,她支起身,外头候着的丫鬟就心有灵犀一般轻叩门扉。
眠月。
“王爷上朝去了,吩咐奴婢陪着陆小姐。”便是陆以蘅想上哪儿都有了他凤明邪的“通行令”,无人可阻。
陆以蘅揉了揉有些犯懵的额,纵今日阳光普照可北风依旧刮得耳廓生疼,梅树果然秃了一大截,落英缤纷还未清扫,想来是凤明邪不允,陆以蘅洗漱用餐瞧了瞧暖烘烘的屋子,她若再叫这小王爷养着护着很快便能持宠而娇起来,她暗自发笑想了想,取了长椅上的狐裘随手一披——
走,随本小姐去一趟,西校场。
眠月心头咯噔,她可还没见过哪家的小姐喜欢往那男人堆里扎的。
陆以蘅这一身千金裘锦绣衣将她原本清秀的脸庞硬生生衬出几分艳丽,西校场舞刀弄枪勤兵操练,神武、神机卫的校尉们喝声震天。
“下个月便是太后寿宴,你们不光要负责整个御花园后宫的安危,还要随行东宫去钺陵,不能有半分的怠慢喝放松——听明白了没有!”
喊话的人中气十足一脸正色,正是简弈简校尉,统领禁宫左右神武卫,陆以蘅刚入宫时还曾是他的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