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定光眼疾手快地取了一壶酒,对面的女修虽是第一次取酒,速度也半点不慢。
不过,叶定光取了一壶后又拿出一个酒壶取了一壶;女修则是拎着酒壶便往杯中倒,细细品味起来。
叶定光取了三壶酒,女修连饮了三杯酒。
见女修一脸回味之色,他不禁有些怀疑,莫不是今年的陵雨春酒品质真的太好了,即便出酒时赶上下雨也未减多少风味?
“你觉得这酒味道如何?”
女修微微抬了抬眼皮,悠悠答道:“甚好。”
叶定光也便饮了一杯——说实话,味道一般。
他在玉醴泉待了这些年,饮过的美酒不知凡几,今年的陵雨春酒绝对排不上号,真难想象这女修怎么会说“甚好”。
“玉醴之酒,天润地酿,沾了雨便如仙子落入凡尘,少了几分意境。”叶定光也如实地说了自己的看法,“不如往年春味。”
女修却道:“我又没品过往年的春味,怎知相比之下它好是不好?只是说说当下的感受罢了。”
她这么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没见过多少世面,倒是让叶定光尴尬起来——搞得自己好像在嘲笑她乡巴佬、没见识一般,但他可真没这个意思。
自知失言,叶定光便给了她一壶自己收藏的佳酿,之后便带着三壶陵雨春味匆匆离去。
在乘船远去时,他莫名地回首看了一眼远去的陵雨亭。
雨幕重重,那道身影也渐渐模糊,与过去无数次与他人萍水相逢、擦肩而过的时候一般无二,那点隐约的印象似是很快便会在记忆中淡去,直至了无痕迹。
但叶定光却忽然有了种奇怪的预感——这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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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定光走后,陵雨亭中便只剩下了灵隽一人,她并不觉得孤独,甚至怡然自得。
于修士而言,在传承秘地待的那四十多年似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灵隽过去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一次重新出世,她竟莫名有种“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淡淡的虚无感、惆怅感,挥之不去。
换作以往,她也许会因此而恼怒,因为这些脆弱的情绪本不该出现在她这等绝世神兵身上,它只会消磨意志、折损心性。
但在鬼蜮问心图中走过一遭后,灵隽的想法改变了许多,她不再为七情六欲而苦,即便是此时惆怅满身,心中仍有一个角落是快活的,因为那仿佛已成了她活着的证明之一。
这样也不错。
雨声珊珊,灵隽独自饮酒,既无旁人打扰,那些出世后得知的种种事端也似乎都浸入酒中,被她一饮而尽,暂时抛至九霄云外。
方才那人说陵雨春酒沾了雨便似仙子落入凡尘,少了几分意境,但这世上哪来那么多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俱是红尘中人罢了,高山雪、云端花也并不就比地上泥、湖中水来得高洁。
落入凡尘中,何尝不是让它多了一分人间烟火气呢?
灵隽眯着眼,轻轻叹息。
不知何时,陵雨酒泉停止了激烈的翻涌,今年的春酒已经结束,而亭外的雨却还未停。
灵隽起身离开,踏上小舟,飘然而去。
离开陵雨亭后,醉意渐渐散去,被遗忘的烦恼再次浮上心头。
灵隽没想到,刚刚出关后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龙渊论剑,玄明剑将会成为最后赢家的战利品——真是讽刺极了。
这大概就是落毛凤凰不如鸡,一群天道之下的生灵想要哦通过一场比试决定天道之一的归属。
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可能会大笑三声。
但事实就是如此,而她也无法阻止这场论剑的举行,那也便只能忍着。
四十年时光如水,灵隽已经踏入了灵心期,也就是龙渊论剑的修为上限,但要不要参加这场论剑,她还没拿定主意。
这场论剑大会是冥神教主提议举行的,而以冥神教主这种魔道中人的性情推断,他当然不会是真的想给玄明剑挑个天资不凡的主人,只可能是另有目的。
灵隽不确定要不要踏入这个局中。
没想出什么头绪,她的思绪不免又飘远了,忆起近年来很是火热的元泽秘境群——对此,她倒是很有兴趣。
山海界的天阶秘境都掌握在那些大宗门手中,其他稍微好些的也各有其主,散修的日子很难混,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正大光明出入的秘境群,她当然不会放过这等好事。
去是一定要去的,不过也不是现在,她还有些事情没做完。
之所以一出关便从云梦泽赶来玉醴泉,是因为灵隽要找一个人——那个与琅嬛之变、东海之灾都有着几分联系,却又从未正式出场过的叶定光。
叶定光是叶城主的长子、叶师简的长兄,但因他自小便离家去往绝尘山修行,连叶师简也许多年不曾见过他,是以灵隽并不知道他的模样,因此才会相见不相识。
东海之灾看似已经结束了,但在灵隽看来,其实还远远没有,这里面还有更多内情可以深挖——这也是三生镜在助她逃跑时留下的似是而非的提示,叶定光的踪迹也包括在内,外人不得而知。
最简单的证明就是天秋云渊的存在。
在东海之灾后,天秋云渊依旧存在,但它似乎已不再如另一个东海还存在时那样充满了神秘色彩,修士虽然依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