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音问的余师傅一愣,老爷子眸光一凝,“这是谁告诉你的?”
她抿了抿唇,道:“是文青竹死前告诉我的。”
“那个恶婆娘,死都死了,还搞出这么多事情,真是阴魂不散。”
余师傅满脸的厌恶之色。
荣音却是心神一凛,“所以,是真的?”
“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提及这些陈年旧事,老爷子靠在座椅上幽幽叹了口气,看着荣音道:“你阿娘若非被荣邦安那畜生欺负,怀上了你,我怎么也不会让她委身嫁到荣家为妾。当年晓娥可是被誉为‘天下第一女须生’,不敢说后无来者,但至少是前无古人的,多少名门公子为她一掷千金,想要求娶她的人络绎不绝,瞧见没有,就戏园子这门槛,隔三差五的就得找人重修,那可真是踏破门槛啊,谁曾想,我一个没看住,竟被荣邦安这个没脸没皮的臭东西钻了空子,呔!”
说到荣邦安,余师傅就满肚子的火气,恨不得一拳捶爆他的狗头。
荣音细细地听着,眉梢轻挑,“所以说,当年荣邦安对我母亲,是霸王硬上弓,我阿娘原本不喜欢他是吗?”
“喜欢才怪,就荣邦安那个油头粉面的脓包,怎入得了晓娥的眼?”
余师傅嗤之以鼻,愤愤道:“不过当时荣家在上海滩也是名门望族,正是最红火的时候,又和北平的文家结了亲,可谓风光一时。荣邦安那会儿是你阿娘的戏迷,天天跟在她身后听戏、献殷勤,出手也算是阔绰,硬拉着晓娥吃了几次饭,就大言不惭地对外宣称晓娥是他的女人,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荣音暗叹一口气,她能想象到当年荣邦安那副厚颜无耻的嘴脸,阿娘还是太绵软,换做是她,早拿棍子把他打出去了。
“那当时我阿娘身边,就没有能保护她的人吗?”
余师傅闻言,脸上现出几分悲哀,苦笑道:“咱们是下九流,有人捧咱那是抬举咱,怎么敢轻易得罪人?更何况当年荣家家大业大,有权有势,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那些名门公子也是些见风使舵的,不敢得罪荣邦安,都灰溜溜地走了。那时还坚持留在你阿娘身边的,也就那三三两两,如何保护得了她?”
荣音听得心里发沉,眉心微蹙道:“那,那三三两两的人里,有没有我阿娘喜欢的?”
“倒是有一个。”
余师傅仔细回想了一下,微眯眼道:“晓娥有个同乡,两个人青梅竹马,是一起长起来的。不过那小子天天惹是生非,成天不干什么正经事,就是个小瘪三,我怕她影响晓娥练功,出面警告过他,后来两个人就走动的少了,不过我知道你阿娘总是私底下偷偷接济他,被我发现了几次,还训她来着。”
荣音不由问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
“具体的名字我不知道,江湖人都喊他‘阿三’,晓娥也唤他‘三哥’。我也有很多年没见过他了,据说是得罪了人,被人扔进黄浦江喂鱼了。“
荣音听得一阵胆寒,低喃一声,“这么说来,我的确还是荣家的女儿……”
“你是在怀疑你不是荣家的女儿?”
余师傅闻言却是皱了皱眉,摇了摇头道:“应该是的,不然你阿娘不会嫁给荣邦安,荣邦安也不会在你阿娘死后还把你留在荣家。”
荣音心想也是,可是不知怎的,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些地方说不通,别别扭扭的。
拧眉正想说什么,忽而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动静,一个熟悉的清冽的声音在一阵哼哈声中显得格外突兀,“荣音在吗?”
荣音一激灵,猛地回头,便见段寒霆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了廊下。
白雪皑皑的世界里,他一身青色风衣,茕茕孑立。
有眼力见儿的小徒一眼便认出了段寒霆,惊喜道:“你是少帅?我在报纸上见过你!”
段寒霆淡淡点头,“嗯。”
荣音站起身来,正环顾左右想找个地方躲一躲,便听见小徒抖机灵道:“您找燕歌师姐吧?她就在里头,跟师爷说话呢,我这就带您过去!”
“……”荣音真是拍死那小猴崽子的心都有了,躲闪不及,迎面便和段寒霆来了个四目相对。
段寒霆迈进内堂,视线锁定在荣音身上,眸光微闪。
她今天穿了件红色的旗袍,妆容很是精致,整个人看上去像新娘子一样,比早上院子里开的红梅还要妍丽,当真是人比花娇。
他盯着荣音看了半响,直到荣音被他看得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才使他回过神来。
当着老爷子的面,荣音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损男人的面子,给他引荐道:“这位是我师爷。”
段寒霆适才把目光挪到余师傅身上,微微颔首执了晚辈礼,态度颇为恭敬,“老爷子万福。”
“哎呦。”
余师傅立马起身,一副惶恐的模样,“这可使不得,折煞老夫了。您可是少帅。”
段寒霆走过去牵过荣音的手,唇角微微一挑,“什么少帅,您是荣音的师爷便也是我的长辈,唤我一声‘则诚’便是了。”
荣音在一旁干巴巴地笑,想把手抽回来,却被男人紧紧攥在手里。
她心头恼怒,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段寒霆偏过头去,眸色深邃地看着她,“一大清早不见你人影,我出来寻寻你,你也是,来见师爷何必偷偷摸摸,带上我还给你丢人不成?”
“谁偷偷摸摸了?”荣音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