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等的雄城啊!要是强攻,不知道要填多少人命才能填满。”
汉江上的一艘楼船上,杨素远远看着襄阳城的轮廓,嘴里发出一阵阵感慨。
一面汉江,三面一两百米宽的护城河沟,不仅是活水,而且还很深。
城里不缺水,若是有存粮,别十,就算十个月,守下去也是轻轻松松!
“如果没有跟郭彦好,此番我才不会有打襄阳的心思。”
“你又如何能保证那郭彦不会耍诈?”杨素提了一个拷问灵魂的问题。
“不怕啊,给郭彦的那封信是副本,蔡大宝精通书法伪造的。而真正的正本,还在我手里。送去长安,你宇文泰会怎么想?”
高伯逸微笑着道:“更何况权景宣狡兔三窟,估计不止一封信,宇文泰现在肯定已经见到了。
郭彦如何跟他解释为什么要杀权景宣?
我再派一队死士,去长安接他家眷,故意暴露给宇文泰知道,你他会不会认为权景宣才是忠臣,而郭彦才是企图将城池献给齐国的人呢?”
其实高伯逸相信郭彦是个聪明人,正因为是聪明人,才会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而不是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去做一些风险无限大,收益又无限的事情。
权景宣死了,襄阳丢了,才能给郭彦的“被兵变”蒙上一层悲壮色彩。
百战突围,制止了权景宣献城的阴谋,最后寡不敌众,率部回长安。这样的剧情是多么的荡气回肠啊!
如果襄阳不丢,郭彦的行为就是“下克上”!回长安以后要被审查的!高伯逸随便操作一下,就能让宇文泰砍了郭彦全家的脑袋。
聪明人都知道要怎么选啊。
以己度人,正是高伯逸知道自己对襄阳的归属不心疼,才能理解郭彦丢了襄阳也不心疼。
正如高伯逸不是北齐的皇帝,他郭彦也不是西魏的皇帝一样。
打工的何必为难打工的呢?
后世一个普通打工仔会冒着妻子儿子坐牢的风险去帮公司做事么?
看到杨素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高伯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看这巍峨的襄阳城,是不是值得冒险呢?”
历史上有很多人在胜利的前夜功败垂成,杨素不担心是假的。
但是他也没有好办法攻破襄阳,只能默认了高伯逸的办法。
跟郭彦约定的是一之后的午夜,他真能做到,不会被反杀么?
高伯逸不是担心郭彦会耍花招,而是担心他搞不过权景宣!
……
郭彦回到襄阳城,权景宣脸上的表情很丰富,隐藏着阴鸷,但表面上看,嘴巴都要笑歪了。
两人虚与委蛇,比平时争锋相对要缓和得多,甚至可以得上是有有笑。
但不碰面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客。
两人分配了防区,郭彦的人马守北门,也就是面对汉江的那个城墙,权景宣的人马更多些,守其他三个面城墙,两人可以都是心怀鬼胎。
深夜,郭彦找到自家远房亲戚出身的郭忠,也是管着自家亲兵的亲兵队长,两人秉烛长谈。
“权景宣今日约我明日赴宴,共商坚守襄阳的事宜,我觉得他应该就是明日动手了。”
郭彦轻叹一声道:“我能依靠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有件要紧事拜托你去。”
郭忠的家人也是跟郭彦的家人住在一起,绝对是自己人。郭彦倒大霉,他一样跑不掉的。
“叔父有什么吩咐?”
年轻的郭忠低声问道。
“隔墙有耳,你附耳过来。”
郭忠凑过去,听到郭彦的话,面色大变,张着嘴半不出一句话来。
“权景宣那蠢货,弄得荆湘已经不可收拾。我们能保全家,已经是万幸。权景宣估计早已写信给中枢进献谗言,若是杀他而继续呆在襄阳城,后患无穷!
不若把城池让出去,我们退守樊城后,徐徐退却到新野,再做计较。
襄阳到了高伯逸那里,所有的秘密都会被尘封,这个道理你明白么?”
郭彦用极的声音快速道:“稍有不慎,你我就要被灭门!你莫要糊涂!”
郭忠点点头,面色惨白,很久才恢复过来。
他隐约猜到,真正出卖国家的,正是自己的远房叔父。
而不是那个在众人眼中见利忘义的权景宣。
……
郭彦在算计权景宣的时候,权景宣同样也在跟心腹手下商议,到底怎么用“鸿门宴”弄死郭彦和他的亲信!
自从写了那封信以后,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且郭彦文韬武略,颇有才华,又怎么会猜不到自己为什么不派兵支援他,助他突围呢?
郭彦这个人平日里话也比较直,如果是平时遇到见死不救这种事情,早就摔头盔骂娘了。
结果这厮回襄阳以后,居然绝口不提此事,只怕是已经生了歹心!
权景宣现在也是个“刁民害朕”的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不过他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主公,我们要怎么做?”
“明日你带上亲信死士五百人,只要郭彦一入席,就立刻将他和他手下的那些亲信都给杀了!后面我自有计较!”
权景宣沉声道,他眼睛赤红,浓密的胡须也很久没有打理。郭彦不死,他估计一辈子都睡不好觉。
……
这一夜无论是权景宣也好,郭彦也好,都没有睡好,生怕对方会提前发动突袭。早上起来的时候,都顶着浓厚的熊猫眼,精神憔悴。
襄阳城还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