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气氛不甚融洽。
校场的高台上,搭着遮雨的毛毡,神策军各军将校都在此避雨,当然,以高伯逸为首。
而那些低级军官和普通士卒们,就那样站在大雨中,接受着雨水的冲刷洗礼。当然,他们身上没有穿盔甲,甚至连皮甲都没穿。
原因无他,高伯逸担心武器装备淋雨淋坏了,这些都是固定资产,怎么能在日常中没有意义的消耗掉呢?
“知道今日为什么你们在下面淋雨而我,还有我身后的将校,却可以站在棚子下面避雨吗?”
高伯逸撑着伞走到大军前面,扯着嗓子大喊道:“因为我是帅,他们是将,而你们,只是兵而已!就这么简单!
如果你们也想有一能站在那个台子上,拿军功来换,我这里只认军功,不认别的。”
完,他回到毛毡棚子下面,发现杨素张彪等人都看着自己,眼神复杂。
“我对他们的,也是对你们的。他们在下面站着,你们在上面也要站着。谁不舒服的,直接出营门就行了,把位置让出来,很多人愿意顶替你!”
高伯逸冷着脸道。
众人噤若寒蝉,一个字也不敢。这时候顶撞高伯逸,那不是脑抽,等着被宰么?
神策军军纪怎么样还不太好,但目前情况看,士卒们对高伯逸应该还是心服的。不然今日大雨出来演武,站在原地已经半个时辰了,要闹事的早跳出来了。
这些人,调教一下还是堪用的。高伯逸心中大定。
“老鱼,你手下那支老府兵,最是精锐不过。今日下面若是有造次的,直接给我宰了。”
高伯逸对鱼俱罗道。
老鱼跟神策军原来的这些人不是一路,他下手可不会讲什么人情,更不会心疼。他手下那百来号府兵是关中人,更是跟神策军的这些人尿不到一个壶里面。
“喏!”
鱼俱罗拱手领命下去了,没有多半个字。
在场的几位将领,谁也不敢看老鱼,有的人一看样子就是做事的人,甚至是做大事的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雨更大了,校场里也开始出现微弱的骚动。
嗯,没有经过特训,定力有一个时辰已经是很不错了。
高伯逸不动声色点点头,强军就是强军,精兵就是精兵,职业军人长期训练,状态不是农闲时纠结组织起来的农夫可以比拟的。
但是,比起近代用鞭子和棍棒调教出来,近乎条件反射的那种纪律,还是差了许多。
更别跟现代的军队比了。
“主公,在事先尚未言明的情况下,今日士卒们表现尚算军纪严明。演武还要继续下去么?”
张彪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军演武,你不能专门让士卒们站着啊,这样并没有什么卵用,也看不出什么来。精锐与否,总要露两手才是。
张彪有些明白高伯逸的那个“考核”是要做什么,不就是想在神策军里面选拔出一支最为精干的力量吗?
精锐中选王牌,一向都是练兵的普遍性规律,高伯逸这么做是无可厚非的。但是现在让士卒们在雨中傻站着就比较蛋疼了。
当然,高伯逸不是简单人物,所以张彪也没有多,哪怕他曾经担任过梁国的大都督。
“你还不明白。我要的是军纪森然,仅仅是严明,还远远不够。今日士卒们只要不离开原地,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若是跑去一边避雨,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
离开原地去避雨,则是意志薄弱的表现,这样的人,战场上一旦遇到逆风仗,很快就会抛弃同僚。
而原地坐下休息的人,心中尚且敬畏军纪的森严,只需要惩大诫即可。杀人是为了立威,是为了肃整军纪,夺去生命本身永远不会得到任何东西。
听到这话,斛律世达无奈的看着自己麾下本部人马,颇有些担忧。
其实高伯逸统领的神策军,无论是江州那边来的山民也好,江淮那边来的渔民也好,都是苦哈哈!
日子真是苦得累得没办法过下去。要不然谁会背井离乡,把家眷都迁到邺城郊外来呢?
山民最是吃苦耐劳,而水上讨生活的习惯好勇斗狠,喜欢冒险。这两拨人现在好不容易有安定的日子,远离贫苦和战乱,他们又怎么会不珍惜呢?
然而自己麾下的邺城兵,都是“城兵”,家境不错,甚至还有世家子弟来镀金的。现在最先开始骚动的,就是自己的本部人马,也就是这些家境不错的人!
忽然,斛律世雄本部人马当中,有人一声不吭的走到校场边缘的棚子里避雨了!
不是吧?果然如高伯逸所料?
斛律世达瞳孔剧烈收缩,他忍不住想拔出佩剑,往那人所在的棚子走去。
这是他的私心,杀一人而救千人!只要杀了这个人,下面的士卒就会明白,今日表面上看只是在雨中站着而已,但实际上却是一场没有言明的考核。
而不合格的人,甚至会丢掉生命。
正在这时,他发现自己剑柄上的手,被高伯逸按住了。
斛律世达低声问道:“大都督,此人该杀,我正想去取他性命祭旗。”
“不急,再等等。”
高伯逸皮笑肉不笑的道,意味深长的看了斛律世达一眼。
对方的动作他一眼就识破了,只不过很多话意思大家明白就好,不必出来,出来就让人难堪了,无论是他还是斛律世达。
果不其然,此人之后,又紧接着跑过来十几个士卒,都是斛律世达麾下的。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