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白老者说出他们的的名字的时候,顾青山便已经知道了,当年身处他监察院,所有的卷宗他几乎都看过,当年萧何登上皇位,秘谍司死守长安,死伤殆尽。
秘谍司里谁死了谁没死,都曾调暗中查过,当然也记录在案,活着的人也只有这么几个,好在当年萧何没有赶尽杀绝,便放由他们去了。
活着的人苟活于这世上,已经过去了四十余年。
“你给老夫起来!!”徐老扯着吴福的衣襟,面色愤怒。
他徐万里何须你来救!!
苟活于这世上四十余年,你都未曾来找过,这时候来这作甚,他徐万里不需要。
吴叔低着头,没有理会徐万里的拉扯,那柄断剑插进土里,腐朽不堪。
他们都是过去的蛆虫,苟活于这世上,不可渴望能再重出于世,只希望后半生不再坎坷,或是求个安乐。
幕凌走到吴叔身旁,每一步都如此的沉重,他还是如当初那般,持一柄断剑,与万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可他现在却跪在这里,为了两条不值钱的命。
“你怎么能跪着……”幕凌眼神涣散,说话时有些恍惚,“你怎么能跪着,你是吴福,你怎么能跪着!?”
“说话啊!”
四十多年,再一次见面居然是如此场景,幕凌与徐万里从未想过,当初那个傲气的吴哥儿会这般作态。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了?给老夫起来!”徐万里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吴叔拉起来,可是纹丝未动,那衣物倒是破开了一道口子。
北漠沙场上持一把断剑连破数十甲的吴哥儿,长安街头一人斩数十玄境高手的人又去哪了?
那个傲气的吴哥儿如今跪在他们的面前。
为什么要跪,他们不过是半只脚埋进土里的废人,有什么值得跪的。
徐万里松开了手,叹了口气。
他知道吴福是不会起来了,他就是这样,有时候什么都说,有什么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吴叔抬起头来,没有理会身旁的二人,看向了前方持剑的顾青山,说道:“还请顾公子手下留情。”
顾青山沉吟着,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叹了口气,看向了这黑白老者:“解了楚航的寒毒,我就放过你们。”
徐万里与幕凌沉默着,没有说话。
“说到底你们还算不愿意,那这就很难办了。”顾青山叹道,吴叔的面子他会给,但楚航的事情又是另一件事了。
吴叔抬起头,如同教训晚辈的口气,“你们两个就这么想死吗。”
小坡上的古树沙沙作响,又是几片枯黄的叶子落下,地上跪着的人仍旧没有起身,一直跪着。
“吴哥儿……”幕老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半辈子都活在阴暗下,见不得光,如今也厌烦了。”
所谓秘谍司便是活在阴影之下,洞察万事,他们永远都是活在阴影之下的人,尽管秘谍司不在了,他们依旧还是秘谍司最后的探子。
张铭闻声说道:“一心求死?”
徐老笑了一下,看向张铭。
“一心求死。”
再次沉默,那落叶飘到了张铭的眼前,他伸出手来,那片落叶飘在了他的手掌上。
叶子有落的时候,人也会有死的时候。
风会让叶子落下,可这不是风的过错,错的是叶子本身。
叶子会落在树根下,化作尘土,滋润那棵树,或是落在别的地方,变的一文不值。
顾青山看向跪在地上的吴叔,秘谍司如今仅剩的三人都站在自己的面前,有些难以抉择。
幕凌和徐万里不惧生死,只在乎活在这世上有没有意义,如今腻了,便不在乎是生是死了。
场中沉默了许久。
吴叔低着头,伸手抓起了那把断剑,站起身来,膝间沾染了些许尘土。
一心求死吗?
他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黑白老者,“只当我没见过你们。”
徐万里指尖颤抖,颓废下来,声音颤抖着,说了一声,“……好。”
吴叔转过身去,风大了些,有些不尽人意,黑白老者看着那伛偻的身影越走越远。
夜里,那老者的身影越发萧条。
苟活四十余载,如今仍是这般,身后再无他人。
他的背后也曾有人,也曾有人替他挡道厮杀。
虽然老了,可却还没忘记。
可相逢又何必曾相识呢。
吴叔走了,张铭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了,那黑白老者一心求死,到底还是一死。
“我先带着他回去。”
……
张铭回了客栈里,公孙羽几人在客栈里等着,见张铭扛着楚航走了回来,便立马迎了上去。
“搭把手。”张铭道。
吴蛮子立马过来接过了楚航,只感觉一阵寒意,惊道:“这人身上好冷!”
“把他放下就好。”张铭将楚航的巨剑放在了桌上。
“张兄,顾兄怎么没一块回来?”公孙羽问道。
张铭将玉如意递给公孙羽,说道:“他还有些事情,应该马上就到了,玉如意还你。”
却见公孙羽摇了摇头,说道:“这玉如意我也拿不起,还是给张兄吧。”
“可是……”
公孙羽打断道:“若是张兄真觉得不好意思,那便把你的葫芦借我几天。”
张铭沉吟片刻,也没再推迟,把腰间的葫芦扔给了公孙羽,收下了这玉如意。
公孙羽笑着接过了葫芦,这次可以喝爽了。
这玉如意是绝世好剑,可他却没那个资格拿,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