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她现在也不过才二十八周岁,正是女人一生中容貌和精力最盛的年华。
林翔宇很久不曾见她这般朴素无华的装扮,反而另有种惊艳的感觉,给她递过筷子和勺子。
“粥已经晾凉了,现在正好入口。你不喜欢吃油条,我给你买的张记的虾仁菜心包,尝尝合不合胃口。”
“谢谢。”
齐思悦面无表情地接过餐具,这些的确是她曾经爱吃的早点,只是这几年工作忙碌的时候,早餐她都经常省略,到办公室的路上一块三明治一杯咖啡就解决的事,很少如此专心地吃饭。
林安然把包子撕开,用勺子挖出里面的馅,吃一口吐一口,弄得盘中一片狼藉,她也彻底没了胃口。
“安安,妈妈喂你好不好?”
齐思悦从厨房拿了个干净的盘子准备换掉他面前的盘子,他却突然尖叫了一声,一把将盘子推到她身上,里面的包子馅和汤汁全洒在她身上,盘子则咣啷一声落在地上,摔成几块碎片。
“啊!啊!——”
林安然扯着自己的头发声嘶力竭地尖叫着,齐思悦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看着自己身上一滩滩污渍和面前的拒绝她靠近的孩子,忽然也很想哭。
才不过几天时间,她就从那个站在领奖台上光鲜亮丽的职场精英,变成一个无助无力无计可施的全职妈妈。
可若是连她都放弃的话,那还有谁能帮助他?
林翔宇冲过来将孩子一把抱起,他的手臂格外有力,林安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又恢复了先前毫无表情的模样,似乎刚才一切都完全与他无关。
“思悦?”
看到他担心的眼神,齐思悦深吸了口气,“我没事,你先抱安安去玩会儿,我去换身衣服再来收拾这边。”
不等他回答,齐思悦就匆匆回房,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好,当着他的面落泪。她早已习惯了在所有人面前保持完美形象,哪怕是丈夫也不例外。可偏偏从知道孩子生病开始,每件事,都在不停地打破她的习惯,挑战她的底线。
等她换了身衣服,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凉了的包子格外的油腻,勉强喝了半杯豆浆下去,就催着林翔宇一起带孩子去复诊。
方正一边听齐思悦讲这几天陪孩子的经历,一边看着林安然摆弄桌上的专用玩具,斯文的面庞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他的笑容看似温和可亲,林翔宇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刺眼,忍不住问道:“方医生,你这种疗法,到底要多久能见效?”
“见效?你想要什么效果?”方正微笑着摇摇头,“自闭症和一般的病不同,目前尚无完全治愈的办法……”
“那你让我们做那么多都是没用的?”林翔宇怒火上涌,想到齐思悦被他忽悠的扮成小丑的狼狈模样,声音也跟着高了起来,“你这是骗人!”
“小声点,别吓着孩子。”
方正不满地冲他嘘了一声,眼神依旧“慈爱”地看着专心致志摆弄拼板的林安然,“是不是骗人,你说了不算。目前的情况,就算你投诉我,甚至告我,都没用。心病还须心药医,自闭症有先天和后天两种,无论你们能不能找到他后天患病的原因,我提供的方案都可以促进你们亲子间的关系,有助于改善他的病情……”
“可他这两天出现情绪激动的次数并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
齐思悦微微眯起眼来。有林翔宇在这里时,她跳出妈妈的身份,反而更能看清眼下的情况。
这几年自闭症的确诊率不断提高,有环境的原因,也有家长提高重视程度的原因,可相对而言治疗手段却没有明显提高,作为家长而言,自是想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孩子,可作为医生而言,这种解释根本无法让她信服。
方正看出她的不满,叹了口气,“你们之前也说了,确诊后辞退了保姆,由你亲自照顾他。环境和身边人的突然变化,对孩子的影响很大,肯定需要一个适应过程,如果你们连这点儿都坚持不下去,以后长期的治疗和康复怎么办?”
“谢谢你的关心,这点我们自己会解决。”林翔宇抱着孩子站起身来,“不过我们需要更积极的治疗方案,而不是你所谓的无法根治。我们走。”
齐思悦有些茫然地被他拉着走出诊室,看到他怀中毫无表情的孩子,忽然就落下泪来,“真的治不好吗?”
“不会……”林翔宇看到她落泪,顿时有些手忙脚乱,急忙将林安然放在地上,想替她抹去眼泪,可没想到刚站稳的林安然却一把拉住了齐思悦的手,学着她先前穿着玩偶服时摇头晃脑的模样,一边晃着他的大脑袋,一边笨拙地发出“叮叮”声。
“叮——叮——滴——滴!”
“叮叮?”
齐思悦怔了怔,蹲下身望着他,他的眼神依旧空洞茫然,可嘴里重复着的,是她这几天反复重复的声音,有种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头。
“你在学妈妈讲话?”
林安然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漠,可齐思悦却忍不住欢喜起来。
“他知道我在做什么,他能感觉到!他一定能治好的!一定可以!”
“没错,”林翔宇一把将他们母子俩都抱住,用力地点头,“安安一定会好起来,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