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划到了湖畔,黄福隆家的先下了船,又过来扶沈暖玉。
之后一径往侯府东路走。
等快到书房院门口时,沈暖玉就没出息了起来,觉得胸口压着一口气,是那种临上考场前的紧张,透都透不过来。
进了院门,走中间铺着的白玉石甬道到正房门口。
黄福隆家的就站在门口禀告:“奴婢带奶奶过来了。”
里面应了一声,黄福隆家的就很识相的行了个退礼,“那奴婢退下了。”之后转回身,走到沈暖玉身边,又给行了个退礼。
沈暖玉点头,朝她微笑了笑。
然后听里面那个醇厚的声音说:“你进来吧。”
沈暖玉便平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后面站着的馨香和禾儿。
两人脸上皆是喜悦积极,满心欢喜的笑容。
馨香走上前,帮沈暖玉打帘子。
沈暖玉微微扯出了笑来,略低了低头,进了屋。
室内给人的感觉很旷,三间屋子没有隔断,一眼到底,一览无余。中间是明堂,两边分作卧房和书房。
高凛西正站在东屋紫檀大理石案前,案上铺着纸,他正在练字。
沈暖玉过了堂屋,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高凛西把最后几个字写完,微微将笔放在白瓷山形笔搁上。
很慢,似是在调整他对她的态度。
沈暖玉微微福身,屏息,道了一句:“妾身请侯爷安。”
出乎她的意料,高凛西竟然应了,并且还说:“坐吧。”
沈暖玉便看了看两侧摆放着的两把交椅,在想自己应该坐哪一把椅子上。
思忖间高凛西已经回过身来,坐在了上首处。
沈暖玉就着他的座位,坐在了下首处,虽然能感觉到高凛西在看她,可她却不敢回视,若是对视上了,就尴尬了。
静静的坐了一会,高凛西什么也没说,沈暖玉也就一声不吭,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
就这样静坐了两三分钟,高凛西吩咐外面:“摆饭吧。”
原来是找她来吃饭的,不是找后账的。
这样安慰自己,沈暖玉心里就松了松,微微直了直脊背,抬眼看了看高凛西。他靠坐在椅子上,双腿分开坐着,面色如常,做阖眼休息状。
沈暖玉不知是不是自己心里作用,总感觉他自带威严气场,一动不动,倒压得她喘不上来气。
有丫鬟进来,端来了饭菜,两人移步去西屋。
又有丫鬟端来了手盆,皂脂,巾帕等物。
高凛西洗了手,然后伸手接巾帕。
沈暖玉就站在旁边,在思忖要不要献殷勤时,小丫鬟已经将巾帕递了过去。余光看了看他,依旧面色如常,不予在意。
于是沈暖玉在洗手的时候,就在同理推论,这种服侍人的活不用她亲力亲为。
两人东西面对面坐着。沈暖玉看看桌上的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在确定有她爱吃的,又正好放在她手边了,就放下心来,开始了吃饭模式。
高凛西停下筷子,看沈暖玉吃饭,不禁想她吃饭什么时候这么香了,也不端着了。
沈暖玉感觉有人在看她……的饭碗,就对站在旁边瞠目结舌的丫鬟说:“再帮我盛半碗汤。”
丫鬟连忙收回视线,应了。
沈暖玉一抬眼,发现高凛西竟然也在打量她……的饭碗,看看他的碗,才吃了能有五分之一,又看看自己的碗,快见底了……
她也没感觉自己有狼吞虎咽,不就是正常吃饭么……
“我……”发觉称呼不对,沈暖玉忙清了清嗓子,企图混淆视听,“那个……妾身饿了,所以就吃的快了点……”
声音越来越小,特别是在高凛西见她尴尬应了一声“嗯”后,她耳根还红了。
沈暖玉都不知道她自己为啥要不好意思,吃饭快怎么了,还有旁边站着的丫鬟,至于那么瞠目结舌的瞅她……中午她和那群奶奶们,不也是正常吃的饭么,怎么没一个人觉得不妥。
是中午和徐氏斗嘴,影响她进食速度了?
“听人说,你帮着管金银库房的事了?”待见沈暖玉脸色恢复如常了,高凛西才问她。
沈暖玉停了筷子,如实回答:“是五奶奶忙不过来,请妾身帮忙。”微微抬眼,看他是什么脸色。
高凛西没什么脸色,夹了一口菜吃。
沈暖玉以为有后话要说,只是等他吃完,也没说下话。
这是个什么意思?要没有意思,怎么会让黄福隆家的叫她回来,是觉得身为侯夫人被李平泉家的牵着鼻子走,有**份体统?
忖了忖,沈暖玉就拿起旁边布菜的筷子,夹了一块红烧排骨,轻放在他碟子里,然后假中杂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妾身家里简单,自小到大没受过管理上的教育,叔婶又过于溺爱,长到现在已然养成了随心任性的陋习,所以说话做事常常欠考究,有时候做错了事情自己也不知道。”
高凛西放下了筷子。
沈暖玉见他居然是有耐心听自己说下去的样子,就抓住时机,看着他的眼睛,更真诚的说:“嫁给侯爷之后,妾身常常觉得很无措,觉得在这个家里格格不入……又因把侯爷当成依靠终身的人,更是任性敏感,做了许多很可笑的事情。”
沈暖玉越过了一个月前原主惹怒他的那件事,也不敢提投湖一事,只是放下筷子,无措的搓着手指,垂下头:“侯爷不计前嫌,今天还肯心平气和的同妾身用饭,还帮大哥哥解了困境,妾身……”垂睫,此处应该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