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谢迁被自己挤兑的直接撂摊子不干了,朱厚不敢再跟他插科打诨,不然谢迁真致仕他将会追悔莫及。
如今的内阁大臣中,蒋冕与毛纪的手段和见识都远远不足以承担内阁首辅之位,而费宏与夏言又太年轻,恐难以服众!
如若谢迁真的被自己气跑了,能够承担首辅重责的便只有杨廷和那个老王八蛋了!
与温文尔雅的谢迁比起来,朱厚还是不想让这个老东西重新成为内阁首辅,不然到时候成天恶心自己。
于是朱厚摆正了心态,正襟危坐、满脸严肃地出言解释道:“朕既然敢让他们入朝,自然有所考量!”
“不知先生可曾听过一邪术,曰‘养蛊’?”
什么?这小王八蛋会养蛊?而且给藩王下蛊了?
这可是有损德行的下作手段啊!
谢迁惊怒交加地怒斥道:“皇上,《周礼·秋官·庶士》郑玄曾注引东汉《贼律》有言:‘敢蛊人者及教令者当腰斩弃市!’”
“皇上乃是真命天子,尊贵无比,何以行此下作之事!”
“当真是丢了天子威严,失了天子颜面!”
“即便是为天下百姓,也不可如此行事啊!”
“这真是……”
无怪谢迁如此惊怒,堂堂九五之尊,竟然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平白失了他的身份!
何况这些藩王的嘴巴就一定严实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只要此事被宣扬出去,他这位圣天子的贤名将会一朝尽丧,变得臭不可闻,彻底失去民心!
“养蛊”之说谢迁又何尝未听闻,简直就是三教九流之中最令人痛恨的那一批!
江南数郡有畜蛊者,主人行之以杀人。
行饮食中,人不觉也,疼痛难忍,死于非命!
这不但违背做人的准则,还极大的损伤了自己的阴德!
谢迁不明白,这位圣天子怎么会昏了头,做出此事!
难怪藩王连一丝反抗都没有,任其鱼肉!
难怪他底气如此之足,原来早已胜券在握!
原本打好了腹稿的朱厚被谢迁一通怒斥骂懵了,这老头儿是不是傻啊?
养蛊不懂吗?
老子会养蛊?
还给人下蛊?
朱厚真想一剑砍死这个老东西!
“打住,给朕打住!”
“你个老东西说啥呢?朕只是在打个比方好吗?”
“朕的意思是,从这群宗室子弟中培养出能够独当一面的贤才,以卫我大明!”
“你搁这儿骂啥呢?老东西!”
原本情绪相当激动的谢迁闻言,气势顿时一泻千里,讷讷不知所言。
谢迁此时相当尴尬,骂得正痛快的他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满脸涨红,再也发不出声。
朱厚也不继续出言,好整以暇地看着谢迁这副难得的窘迫模样,实在是太有趣了。
谢迁这才反应了过来,心底暗骂自己先前的养气功夫都去哪儿了,竟然在这小王八蛋面前出此大丑!
想想也是,以这小王八蛋谋定而后动的本事,精明如他怎么会做出如此蠢事!
但是这未免太狠辣无情了吧?
将天家成员当做蛊虫豢养,以期能够培养出足以独挡一面的大才!
那其余子弟就会沦为牺牲品、垫脚石,其爵位定然会被废黜罢免!
论起狠辣,这位圣天子当真是深得其中三昧!
不过仍有隐患,谢迁沉“皇上此举难道不怕养出一条‘恶蛟’?”
其实谢迁更想说的是“恶龙”!
但他不敢,“真龙”只有一位,便是眼前的圣天子!
只有他才能自称“真龙天子”,敢僭越者一律皆斩!
这便是天子身为九五之尊的威严!
其余皇室子弟连“蛟龙”都不敢自称,连未来的太子都不敢!
“恶蛟?朕还怕养不出来!”
“如今我大明内忧外患,北境鞑靼瓦剌正在悄然崛起,东南倭寇海贼肆掠横行,急需敢战之士、善战之士!”
“然无人可用,无人可用啊!”
“谢爱卿,你可知朕心中之忧虑,可知朕心中之惶恐!”
谢迁顿觉头大如牛,眼前这位圣天子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作为历仕四朝的元老重臣,谢迁自然清楚如今大明帝国亟待解决的难题!
一是大明北境的鞑靼瓦剌!
自正统帝“土木堡之变”后,朝廷对待蒙元的态度转攻为守,逐渐疲于应对,用于支撑北境边军防御敌寇的财政拨款逐年增长,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二是东南沿岸的倭寇海贼,自太宗靖难成功后,所谓的“靖难遗孤”便纵横于沿海一带,屡禁不止,至今又有日本国的倭寇浪人势力加入,导致其由原本的癣疥之疾发展为已经严重威胁到沿岸地区百姓正常生活的心腹大患!
三是不断为朝廷财政增添负担的宗室成员,这些不断与民争利、攫取财富的主力军,如今已经被圣天子趁大朝仪之机顺利解决,即便有所后患,仍然不足为惧!
四是朝廷财政问题,国库空虚意味着朝廷指令无法按制执行,甚至仅能行于京畿地区,朝廷的威望大幅度下跌,这是最为致命的!
伴随着圣天子的种种手段,宗室成员与财政问题已经得到完美的解决,但这位圣天子仍旧不满意,他同样看清了“南倭北寇”之患!
这对于一位生于妇人之手、长于藩王府邸的宗室成员而言,是极其难能可贵的!
难道真的如杨廷和所言,这位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