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一众文臣才尽皆修整好了仪容。
王琼看着这批虽然神情疲惫,却双目发光的文臣,心中颇为欣慰,意气风发地出言道:“诸位臣工,那便走吧!”
王琼等朝堂巨头一马当先地向门外走去,贾咏等一心想要博取贤名之辈则是迫不及待地紧随其后,恨不得将其取而代之。
但出乎群臣意料的是,迎接他们的不是鲜花与掌声,而是臭鸡蛋与烂菜叶,以及各种不堪入耳的喝骂声!
“出来了,这批奸臣出来了!”
“祸国殃民,欺凌幼主,这样的狗官怎么不直接杀了他们!”
“快砸呀,快砸!”
“狗官!狗官!”
首当其冲的王琼、蒋冕等人直接臭鸡蛋、烂菜叶被砸蒙了,呆立当场。
这怎会如此?
他们不是前来迎接自己出狱的吗?
他们不是应该箪食壶浆、夹道欢呼吗?
为什么会是如此?
怎么会是如此?
这十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即便镇定自若、老谋深算如王琼、梁储等人现在也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立当场,任由百姓不由分说地咒骂追砸。
贾咏更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因为愤怒,因为绝望!
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他参与文臣于左顺门外震天嚎哭,非但未曾替自己捞了一个贤名,反而因此落了一个“欺凌幼主”的恶名!
“欺凌幼主”啊!
这简直就是诛心之词!
论文臣先前的表现,自然极为符合!
但他们的本意并非如此,他们的初心并非如此!
王琼府邸早已等候一旁的管家急忙领着护卫上前将陷入痴傻的王琼硬生生地拖入了马车之中,随后急忙向自家府邸赶去。
其余府邸的护卫见状有样学样,将自家老爷悉数护卫着回府。
而五品文臣刚刚达到位列朝堂之地,家中毫无护卫的他们可就惨了,只得互相报团向着人群外冲去。
原本他们以为的一条载满荣誉之路,却成为了充斥着咒骂与诋毁的屈辱之路!
这批文臣直到此刻才想明白了先前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的提醒。
原来的确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他们!
直到回到自家府邸之中,王琼才回过了神来。
看见自己身上遍布的臭鸡蛋与烂菜叶,王琼怒了!
即便他当年被称为“文臣耻辱”,也不过是些许朝臣、士子私底下议论,还从未有人胆敢如此放肆,当面呵斥诋毁自己,甚至还扔出如此污秽之物!
王琼之妻白氏见状,心疼地急忙上前想要为其擦拭,却又被王琼身上之物散发的恶臭熏得不敢上前。
“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白氏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干脆哀怨无比地哭了起来。
王琼心中怒意更甚,呵斥道:“哭什么,老夫还没死呢!”
“老夫被关入诏狱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一五一十地讲清楚!”
白氏见王琼暴怒,立马收住了眼泪,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当日老爷连同梁储等几位大人悉数被关入诏狱之中,还未等我们反应过来,又听闻宫门内传来震天的嚎哭声。”
“紧接着便是一批身披重甲的军士包围了京师,并且一直齐声高喝:陛下万岁,圣天子万岁!”
“等到所有声音散尽,便是数百名文臣被逮捕,同样关押进了诏狱!”
“之后宫内传旨,群臣枉顾臣仪,冲撞了君父,导致圣天子受到惊吓昏迷不醒,已经整整辍朝十日了!”
“随后不知何人散播谣言,称老爷等数百位文臣纠集在一起,欺凌幼主,胁迫圣天子,导致圣天子受到惊吓昏迷不醒!”
“于是整个京师乃至附近的京畿之地的百姓士子都沸腾了,悉数涌入京师聚集于镇抚司衙门外,厉声怒骂连同老爷在内的诸位大人!”
“就连我王府都有人不停地扔臭鸡蛋与烂菜叶,妾身如今都不敢随意出府,这十日不断有护卫仆人叛逃请辞,妾身当真是害怕极了啊老爷!”
“老爷您等数百位文臣如今当真是……当真是‘众叛亲离’了啊!”
白氏絮絮叨叨地讲述了这十日发生之事,王琼却是越听越气,越听越怒,直至一掌拍碎了桌角!
“狗贼!好狠的心,好毒的计!”
直到此刻,王琼才是真正明白了先前陆炳所言的“大麻烦”!
潘希曾等人纠集于左顺门外哭嚎他自然清楚,这是基于当时的局势做出的合理判断。
失去了他们这批朝堂重臣的镇压,面对圣天子的逼迫,那些心性高傲无比的文臣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定然会想办法报团反击!
于左顺门外齐声嚎哭,在王琼的意料之中。
何况他们当时在诏狱之中都听见了那震天的嚎哭之声,自然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毕竟诏狱再阴森幽暗,也抵挡不住数百位文臣的浩然正气!
随后那响彻云霄的高呼声王琼同样听得清清楚楚,当时就知道圣天子定然调动了京师三大营,以威慑群臣!
后面发生的事情身陷囹圄的王琼自然不清楚。
他万万没想到,有人竟敢趁机行如此歹毒之事,不但要一举将他们这数百位文臣踩入泥潭,彻底断绝其仕途,还要恶了他们的贤名,沦为世人厌恶摒弃的对象!
真是好毒啊!
这幕后之人料定了他们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于是大胆地歪曲事实真相,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