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乾清宫正殿。
满朝文武尽皆面色凝重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那位圣天子的到来。
今日之朝议可以说是圣天子即位称帝以来极其重要的一次,堪比当初第一次朝议。
因为这短短两月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令满朝文武都有些心惊胆颤。
内阁被废,群臣哭宫下狱,圣天子昏迷不醒,张孚敬斗倒衍圣公,数百文臣受到陷害,严嵩成为六科都给事中!
这一件件事情令文人士子看得都有些眼花缭乱,何况是身陷其中的满朝文武!
而满朝文武今日面色凝重还不仅仅因为这些事情,更为重要的是圣天子的态度!
那位因受到惊吓而昏迷不醒的圣天子今日上朝理政,并且勒令诸臣必须上朝,否则便抄家灭族!
抄家灭族啊!
圣天子可是第一次用上了这个词语!
即便先前杨廷和、毛澄等人屡次忤逆于他,圣天子都选择隐忍退让!
即便是盛怒之下,也不过将其贬出京师,无诏不得入京!
而“抄家灭族”这四个字,正明明白白地告诉着在场的满朝文武:圣天子,怒了!
先前圣天子爱惜羽毛,不愿称帝之初便落得个“暴君”的骂名!
但如今可是完全不一样了啊!
那可是“抄家灭族”啊!
谁敢轻视?谁敢怠慢?
连王琼等朝堂重臣都悉数前来,其他朝臣还敢坐视吗?
群臣的沉思被黄锦尖锐高亢的声音打断了:“陛下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行了三跪九叩之大礼后,起身的群臣才注意到那位圣天子正阴冷地用目光四处逡巡,更加令他们惶恐不安!
甚至徐光祚、朱知烊等人此刻心中都在大骂王琼等人不识好歹,非要惹得这位圣天子暴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一位天子的盛怒,没有哪个朝臣敢于承受!
即便先前诸事与徐光祚等人毫不相干,但谁知道这位圣天子会不会殃及池鱼!
“黄伴,宣诏吧!”
就在群臣尽皆惶恐不安时,那位圣天子突然冰冷地出言道,令群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黄锦会意,摊开一封早已准备好的圣旨,高声喝道:“今有贤臣王守仁,于朕不豫之时主持大局,总揽朝政,劳苦功高,朕心甚慰!”
“赐其‘特进元老’印章,秩列一品,享‘赞拜不名、入朝不趋、足履上殿’之特权!”
激动异常的王守仁当即出列跪地谢恩。
王守仁此刻的谢恩可谓是诚心实意,因为圣天子的诏命明明白白地告诉着他,这是他王守仁该得的,并不涉及其他的目的。
整整两个月总揽全局,王守仁可谓是精疲力竭,却又不敢有丝毫疏忽怠慢,只得竭尽全力。
即便他对圣天子这个小王八蛋有所怨言,但此刻这些怨言也消失殆尽了。
他的辛苦,他的努力,这个小王八蛋都看在眼里,这唯一的‘特进元老’印章,及‘赞拜不名、入朝不趋、足履上殿’的三项特权,就是对他王守仁功绩的最好证明!
看着满面红光的王守仁,王琼、夏言、蒋冕等人心中极其不是滋味。
一边是仙境,一边可就是真正的地狱了。
这些荣誉他们原本尽皆有之,却因为集体抵制圣天子引发了一系列的矛盾,如今也只有眼热的份儿。
原本这些荣誉是朱厚给王琼这些内阁大学士所准备的,以换取内阁的票拟之权,安抚王琼等朝堂重臣。
但随后发生的事情令朱厚明白了他所给的东西不够,他所给的东西不足以令这些朝堂重臣交出手中的权力!
所以今日朱厚便要一锤定音,彻底废除了内阁!
给脸不要脸,那便就都不要了吧!
取而代之的便是满清的军机处!
同样身为协助天子处理政务的助手机构,军机处和内阁的最大区别在于军机处没有实权,而内阁是拥有实权的权力机关!
军机处的主要任务是听从天子旨意,宣布天子命令,从这个流程便可看出他们没有丝毫能够窃取大权的机会!
不过如先前所言,朱厚想要设立军机处需要一个由头,毕竟雍正帝准备对西北准噶尔部用兵才得以顺利设立。
朱厚对王守仁温和地点了点头,示意其回到原位,紧接着又对黄锦出言道:“黄伴,念吧!”
“弘治十八年戊申,小王子犯宣府,总兵官张俊败绩!”
“弘治十八年冬十月丙辰,小王子犯甘肃!”
“正德四年闰九月,小王子犯延绥,围总兵官吴江于陇州城!冬十一月甲子,犯花马池,总制尚书才宽战死!”
“正德六年丙子,小王子入河套,犯沿边诸堡!”
“正德九年七月乙丑,小王子犯宣府、大同!”
“正德九年八月己未,小王子入宁武关,掠忻州、定襄、宁化!”
“……”
“丁巳,小王子犯庄浪,指挥刘爵御却之!”
黄锦话毕,满朝文武开始议论纷纷。
这一条条小王子屡屡寇边的记录令群臣触目惊心,先前未曾统计,他们还不知道仅正德一朝,北边的战事便如此频繁!
朱厚却是最不愿见到这些朝臣底下议论纷纷,于是厉声喝问道:“尔等对此有何看法?不妨直言!”
却没料想到此话一出,先前嘈杂的大殿瞬间变得针落可闻。
王琼等朝堂重臣不发一言,其余人等更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