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抡才大典”是国家选贤举能的头等盛世,是关乎国家有没有后备储蓄人才的大事!是万万不能儿戏的!
不过好在他们眼前的这位陛下也清楚此事的重要性,看来是他们多虑了。
“对了,朕在预览名单时,见到有一位名‘张璁’的贡士,居然与朕之名相仿,此子才识如何,为何方才没听到他的答卷?是位列二甲吗?”
群臣正在欣慰感慨,便被朱厚接下来的这句话恶心得不行。
这小王八蛋当真是本性难移啊!前十名都已经确定了,非要再闹出点幺蛾子来!
魏彬在快速地扫进呈的名次后,小声的回禀道:“陛下,确实有一名叫张璁的贡士,不过他并非二甲,而是位列三甲,且排位靠后!”
“怎么回事?此子才识如此浅薄吗?将他的答卷取来!”朱厚闻言诧异不已,出言询问道。
这是“蝴蝶效应”吗?怎么好好的“二甲进士”变成了“三甲同进士”?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猫腻?
谢迁等人闻言心中暗自咯噔一声,他们自然清楚名叫张璁的贡士,就是那个被他们评了“七竖三点”的可怜虫!
是他的策论太差?还是他的字体太难看?
都不是!一手如同印刷出来的“馆阁体”即便是谢迁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只是因为他的内容太过于真实,真实到只要这位陛下目睹后定会勃然大怒!
这对于这些崇尚“无为之治”的朝堂重臣而言是不能忍受的,这如同于一篇控诉书,控诉他们这些朝堂重臣尸位素餐,无所作为!
因此张璁的答卷必然不会为阅卷官所喜,三甲末位是注定的。
即便他的才学再惊人,这份答卷也万万不能上呈给天子过目。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陛下居然已经注意到了此人,这就比较麻烦了。
忧心忡忡的谢迁不得不上前奏道:“陛下,既然名次已定,就不必再多生事端了,臣等还急着回到阁部填写皇榜啊!”
“急什么?难道此人的策文就如此不堪?让你们觉得朕看后会发怒?”
“那朕可得好好看看此人的答卷了,诸位爱卿莫不是藏了什么私心吧?哈哈哈……”
“放心吧!这两日诸位爱卿忙于殿试,也都辛苦了,朕都是看在眼里的!”
“好歹朕也是此次殿试的主考官,岂能一卷不阅?朕也想看看除却这十位顶尖的贤才外,其余这些‘天子门生’的水平如何!”
朱厚闻言并不应允,淡笑着回答道。
谢迁等人只得作罢,暗中思索着等会该如何应对这位即将暴怒的圣天子。
过了片刻,司礼监一宦官取来了张璁的答卷,小心翼翼地捧给了魏彬,在魏彬的示意下交给了跪拜在地的读卷官。
“念吧!”朱厚见状,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在龙椅上,淡然出声道。
随着张璁答卷的内容被读卷官铿锵有力地高声诵读而出,谢迁等人皆战战兢兢,脸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
有些事情他们知道和天子知道的结果是完全不同的,况且眼前这位还是一位一心为民的圣天子!
即便是黄锦、魏彬等立侍一旁的宦官在听闻答卷上的内容后也震惊不已,接着便被巨大的惶恐充斥了内心。
此子这是要捅破天吗?怪不得会名列三甲末位。
读卷官在朗读前部分内容后,声音便战术性地逐渐降低,并且语速也逐渐加快,仿佛想要一分钟之内将之念完。
“声音大点!一字一句地给朕念清楚了!”朱厚岂会察觉不到他的小心思,厉声斥责道。
读卷官好歹是翰林苑的翰林,科举选拔而出的储备贤才,又怎会不明白此答卷上的内容将带来的影响,身为程朱理学的坚定拥趸,他是绝不会赞同如此离经叛道的言论的。
在被朱厚厉声打断后,惶恐不安的读卷官选择以头触地,一语不发。
朱厚见状心中怒极,斥责道:“不想念那就给朕跪着吧!王琼你声音洪亮,接着给朕念!大声地念!让他们都听听朕的百姓是怎样成为流民的!”
王琼知道这是一个彻底得罪内阁诸位大臣的苦差事,但他更不敢得罪圣威日渐隆愈的朱厚!
于是战战兢兢地上前接过试卷,大声诵读道:“权贵豪强、地方官吏,妄指民田为官田,以之进奉王府、勋戚,结交权贵而谋私利……”
王琼念完之后,小心翼翼地将答卷交给了魏彬,殿中众人谁也不敢出声,他们清楚地知道这位圣天子心中的怒火正无处释放!
与标准的八股文相比,张璁的答卷更像是一份控诉状。
至于控诉之人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
“念完了?袁先生你接着念!”在众人的胆战心惊地等待中,朱厚淡然出声道。
而他一句平淡无奇的话却让在场众人心里陡然一惊:陛下已经怒极!
这算是在对他们这些朝堂重臣的警告吗?
袁宗皋闻言苦笑着上前接过了答卷,颤巍巍地朗读着。
就这样,从王琼开始,到谢迁为止,朱厚硬生生地让十位阅卷官通通将张璁的答卷大声地朗读了个遍,其用意不言而喻。
“都念完了?呈上来!”
“此子这手‘馆阁体’不错嘛!字体方正光洁,横平竖直,整整齐齐,端正拘恭,很是不错!”
“只是这策文内容过于激进了,但也不至于位列三甲,这样吧,升至二甲中游,后者依次补足。”
“将此答卷刊印百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