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看着他大笑的样子,狄怀恩更是不解。
然不等他开口,张安正便收敛笑意,幽幽道:“以后不要再对国师出手了,皇帝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便是。”
“若是皇帝要借国师,行毁诺之事呢!”
闻此,张安正眼中精光一闪,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她不敢。”
皇帝不敢?
“莫忘了,皇帝已然示好,也就是说这件事就此为止了。以后不必再针对国师,做好自己的事便是。”
示好?狄怀恩想起皇帝散朝前,对大理寺卿的惩罚。
“可张公,当真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任由……”
没有去看他,张安正望着面前湖水,喃喃道:“诸公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不做,便不会错。大势何在?在我,在你,在我等诸公。有我们在,便是朝堂上多一位手握大权的孤臣,又能如何?”
“孤……臣……”
狄怀恩细细咀嚼这两个字,然后不再开口。
两人相坐无言,寒风吹拂,波光粼粼。
————
宫城之外,鹰羽卫衙门之内。
伍无郁端坐上位,看着面前的二人,含笑不语。
“大人,俺表现的如何?”
那‘农夫’挤眉弄眼,拨弄着身上的鞭痕嬉笑道。
翻个白眼,伍无郁摆手道:“赶紧滚远点,让你稍微弄些就是了,为何弄这么多?看着不渗人吗?”
这名农夫一伸手,撕下脸上面皮,然后嬉笑道:“这样才能显示卑职是受过严刑拷打的呀。”
见这任无涯如此,伍无郁也懒得搭理他,侧头看向另一人,只见其面皮撕下,正是展荆!
展荆眉头沉敛,皱眉道:“狄阁老为何要对大人出手?最后陛下又怎么……”
“这些事,不用多想。”伍无郁摩挲着手指,淡淡道:“十道所在,发给各地鹰羽的命令,发出去了吧?”
“嗯,”展荆点点头,沉声道:“发出去了。料想年关过后,开春之前,各地鹰羽便都能收到大人的命令,开始行动。”
“不错。”
伍无郁裹紧大氅,抱着一个暖炉眯眼道:“飞豹旗坐镇神都,定要仔细。各地送上来的情报,你每一份都要过目,然后呈报于贫道。”
“末将明白!”
“到时候,从者,一切放宽。只要愿交上名册,便是漏掉几人,许诺些好处,也无不可。然不从者……”伍无郁冷冷望着屋外,眼中杀意凛然。
“末将明白!”
“将通缉追拿之事先放一放,优先办理此事。一州鹰羽力有不逮,可联系其他州。贫道允他们互联共办之权。”
“是!”
“重巅奇给的银两还在吧?观星殿也有许多陛下的赏赐,贫道回头派人送出来,全放在你手里。告诉底下人,他们不惜力,贫道不惜财。好好办差,人人有赏。”
“是。”
……
…………
半个时辰过去,伍无郁嘱咐了很多,方方面面只要他能想到的,有可能发生的,他都说了。
由此可见,他对这这件事是何等重视。
悠悠起身,伍无郁抱着暖炉走到门外,却见大雪又至。
“哈……”
轻哈一口气,看着白雾升腾,伍无郁喟叹道:“那就给这座江湖,最后一个冬天吧。来年开春,天翻地覆。”
说完,迈过门槛,便要离去。
展荆抓起一把伞,匆匆跟上去。
将国师送上马车后,展荆迟疑道:“大人,末将还有一件事要请教。”
掀帘未入,伍无郁扭头道:“何事?”
展荆上前一步,低语道:“那县令家眷,刚刚出城了。”
伍无郁沉默一会,径直钻入马车。
站在一侧,展荆只听到了一句话:自己看着办。
“将军。”任无涯搓着手,望着离去的卫队马车嬉笑道:“跟国师大人说没?要不要让城外的弟兄撤回来?”
展荆漠然收起伞,拍了拍任无涯的肩头。
“你亲自出城,办得利索些。莫要留下鹰羽的痕迹。”
说罢,展荆便擦肩而过。
脸上笑意渐渐收敛,任无涯站在雪下愣了一会,然后轻啐一口,嘟囔着转身离去。
马车内,百无聊赖的灵儿扎着道髻,十分可爱的歪着头道:“师父,你说什么看着办呀?”
心中一跳,伍无郁和煦的捏了捏灵儿的小脸,“没跟你说话。对了,清心咒背下了吗?给师父背一遍。”
“哦。”
灵儿连忙直起身,小脸绷紧默念道:“太上玄清,应变无停,驱邪缚魔,保命护身,智慧明净……”
耳边童声一字一顿,满是稚气。
“师父,背完了!”
“灵儿真棒。”
“师父,灵儿可不可以去找水儿姐姐玩?灵儿想水儿姐姐了……”
水儿?墨水儿?
伍无郁眉头一皱,然后便想起来了,他跟女帝说过这个机关术,但好像女帝并不在意,随手打发到工部了。
回想起那连弩的威力,伍无郁又是心中一突。
“停下。”
外头奉命护卫国师的羽林将一愣,连忙策马来到马车一侧,低声道:“国师大人有何吩咐?”
掀开车帘,伍无郁沉吟片刻,然后开口道:“派人去工部一趟,寻一个叫墨坚的老人跟一个叫墨水儿的姑娘。让他们到青园找我。”
“是。”
身形魁梧的羽林将当即召人过来,前去办差。
“大人,那我们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