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敦复此时方知眼前的年青人乃故人之子,他上下打量了裴旻一番,见眼前这少年眉宇之间与当年叱咤沙场的裴鼎确有几分神似,他连连点头,喟然道:“虎父无犬子,你果然有当年裴大哥的风采!贤侄,请里面叙话!”
说完,他拉着裴旻的手,把裴旻请入府中大堂就坐。公孙管家碍于身份,不便相随,于是悄悄回驿馆中等候消息。
出人意料的是,堂堂的刑部尚书府,陈设却并不显得豪华,一切日常应用之物,俭朴而又实用,待客的大堂上,整整齐齐排列着两排黑中泛黄的木椅,堂上亦有木几木椅,堂上的墙上挂着一副松林江边浣纱图,墙顶匾额大书“风清气正”四个楷字。
此为刑部尚书府,自不免透着一些威严,来往家丁也神色严肃,裴旻初入府中,虽裴敦复是父亲故交,他亦不免拘谨了一些。
一二十年未有裴鼎一家消息,裴敦复此刻自是喜出望外,他不停的再次上下打量裴旻,他见裴旻相貌英伟,仪表堂堂,颇有乃父之风,见裴旻便如见当年之兄长,他自然显得十分亲热。
裴敦复道:“贤侄,我和你家人一别十八年,当年你父辞官归田,我长安城外十里长亭相送,那时你尚在襁褓之中,时间一晃而过,想不到你已长大,裴家将后继有人,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
他连忙唤过府中侍者,吩咐准备酒菜,他要和裴旻闲话家常。
裴敦复从怀中摸出裴旻呈递的和田温玉,抚摸着,道:“这块玉佩本是我家传之物,当年我和你父义结金兰,情同手足,我以此祖传之玉相赠,而你父又将此玉与你,可见老友情深意笃。这可是父辈友谊的见证,你当好好保存!”说完,他将玉佩珍而重之地递于裴旻。
裴旻双手接过,道:“我也时常听家父提起您,当年你们二人驰骋疆场,浴血奋战的故事,常常听得我热血沸腾,我早盼能登门拜访,可早晚聆听伯父教益,如今世伯康健如昔,家父必定也十分欣慰!”
裴敦复话锋一转,道:“贤侄现在何处高就,为何来到长安?”
裴旻道:“说来话长。这十几年,我们全家并未回到蜀中,而是寄居太白山下。我此次离家出游,乃是初入长安,一有世伯消息,我便先来相见。”
“哦?当年听大哥说,他辞官归隐后,必定回到地处蜀中晋安郡剑门关一带的老家颐养天年,还叫我有时间携夫人和小女到蜀中游玩呢,我苦于公务繁忙,加之蜀道艰难,携家带口的极为不便,所以一直未能前往,不知你们为什么又去了秦岭太白山一带呢?”裴敦复满腹不解。
裴旻于是又把当年裴家在陶然亭之遭遇一五一十向裴敦复讲述,听得裴敦复怒气填胸,双拳紧握,恨不得回到当年,与裴鼎共同浴血战斗,杀退那帮歹徒。
等裴旻讲完后,裴敦复愤愤道:“后来可查到这些灰衣人的下落?这些年,大哥又为什么不来找我呢?幸许我还可以帮上一些忙。”
裴旻道:“我正为此事而来,父亲当年害怕灰衣人不会就此罢手,于是一直隐居太白山没有现身,等我长大成人之后,他再重出江湖。我此番出山,便是先行一步,想办法调查当年之事,不曾想灰衣人没有遇见,却在凤翔府碰到一伙穷凶极恶的黑衣人。”
于是,裴旻又把凤翔府奇遇向裴敦复详加描述。
裴敦复惊道:“我早已听闻此事。凤翔府贡品被劫,圣上十分震怒,本拟派刑部高手前往查案,不曾想是贤侄已立此奇功。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裴旻道:“区区小事,侥幸而已,何须挂齿。”
裴敦复皱眉道:“不然,以此事而看,此贼如此胆大妄为,必定有强大靠山。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说不定那花面狐便和当年的黑衣人有所关联。”他话里仿佛满腹心事,但对裴旻又不知从何说起。
尔后,两人互相闲谈一些家事,可裴旻想到此行目的,心系公孙大娘安危,心里暗暗着急,话语便有些顾左右而言他,但裴敦复兴致极高,不停追问裴鼎家里情形和裴旻的一些情况,裴旻不便打断,只得一一回答。
片刻,府中杂役已准备好酒菜,来请主客入席。
裴旻眼见事急,哪还有心情吃喝,他硬着头皮向裴敦复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实不相瞒,此次拜访,小侄有事相求,还请世伯援手!”
裴敦复哈哈一笑,道:“何不早说,只要我办得到的,自然全力以赴,你的事,自然就是世伯的事,到了此处,不必见外!”
裴旻道:“小侄有一位挚友,昨日在长安城街上闲逛,被刑部拘捕,小侄的这位朋友并未犯法,当属误会而被牵连,恳请叔父能查明真相,放小侄的这位朋友出来。”
裴敦复沉吟片刻,道:“如若误会,尚还好办,如若真的触犯国法,恐法不容情!我亦无法相帮。”
原来,裴敦复能做到刑部尚书,因其人性格十分直爽,刚正不阿,在大是大非上,坚持秉承原则,他既为刑部尚书,当然讲究依法依律办事,一部《开元律》便是他公事准则,正是因为他这种正直的脾气,在当年才与裴鼎情投意合、意气相投。
裴旻赶紧把公孙大娘在西市的遭遇,向裴敦复竹筒倒豆子一般讲述了一遍。
裴敦复奇道:“根据你的形容,这被抓走的二人,我也应当相识。公孙大娘在千秋盛会上与我有一面之缘。而另一人,似乎是御前棋待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