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余臣狐疑地端起姬宜臼为他准备好的酒,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待他喝完之后,才放心地端起一饮而尽。
姬余臣刚刚还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现在竟变得如此谨慎,姬宜臼只觉得好笑:“说到底叔父还是不相信孤。”
“若要寡人信你,你不妨将天子之位让给寡人,奉携地为都城,不知侄儿你意下如何?”
“叔父,您怕是老糊涂了吧,孤看在您是王叔的份上,才勉为其难出来见您一面,您还蹬鼻子上脸,跟孤提要求,您有这资格吗?”姬宜臼面带微笑,却话里藏针,句句凌厉,不给姬余臣反驳的机会。
姬宜臼本是嫡长子,继周幽王之位是理所应当,而姬余臣是周幽王之弟,本就没有继承之资格,虢公翰却一意孤行,拥立他为天子,自是不得人心,心有愧疚,也实属当然。
听罢,姬余臣一时语塞,他的确没有资格与侄儿提要求。
“叔父,您对虢公翰言听计从,心中也很不爽吧。”
姬宜臼这番话戳到了姬余臣的痛处,以虢国为首的姬姓诸侯国立他为天子,虢国势大,他只得听虢公翰的吩咐与安排,毫无天子尊严。
姬余臣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充其量,他不过是虢公翰用来对付周王室的傀儡罢了,美其名曰是天子,但实际上谁都不服他,也没有人会替他办事,手下之人都是听虢公翰的命令。
可他也有所抱负,关中之地,素为周土,他可不想像侄儿一样懦弱,东迁之事,他绝不会做。
“虢公翰是寡人倚仗之贤臣,若没有他,寡人又如何在携地立足,今天之事并非来谈论寡人叔侄,寡人此次前来,可是为齐侯为女儿挑选夫婿之事来祝贺的,自宣王起,齐侯便是大周之功臣,于情于理,寡人身为天子,理应前来。”
姬余臣自知理亏,便立刻转移话题,自己这个侄儿虽有些懦弱,却能言善辩,他定不是对手。
“哦,对对对。”姬宜臼笑着说道,“这几天可有大事,齐侯为女儿择婿,王叔也想来凑凑热闹?”
还未等姬余臣回答,姬宜臼便挥挥手,道:“王叔您若真有诚心,就将礼物留下,人,就回去罢。”
“不行,齐侯可是大周功臣,寡人要亲自参加,为齐侯把关。”姬余臣毫不让步,他知道争取齐侯的支持尤为重要,仅靠虢公翰一人,是无法与天下诸侯对抗的。
“既然王叔想留下,不妨您就舍去你天子之位,好好地当孤的王叔,孤可以让你参加。”
砰!
姬余臣猛的一站起,一掌拍下,重重地砸向桌子。
咣当清脆一声,酒杯落在地上。
齐侯等人闻声,纷纷拔剑,准备随时冲过来。
而虢公翰见状,一挥手,手下之人也作警惕状,准备随时交手。
姬宜臼举起手,大喊道:“今天是孤与王叔叙旧之日,众人莫要多疑。”
得到天子这一番话后,众人才将拔出的剑收回鞘中,可眼神中还很是警惕,生怕姬余臣对天子有什么不利。
“王叔何必动怒,好好的酒都被您洒了。”姬宜臼弯腰将酒杯捡起,擦拭落上的灰尘,“孤好心好意招待王叔,王叔如此不给面子,真是让孤寒心啊。”
“寡人才不是你王叔,寡人是天子!”
姬宜臼缓缓站起身,笑着说道:“王叔啊,您别做梦了,您看,这齐侯为何独独请了孤,而未请您,这说明在齐侯心中,您根本就不是天子。”
的确,姬余臣虽在携地被立为天子,可那些诸侯,像晋侯姬仇、齐侯吕购、楚君熊仪等人,皆未曾将他视为天子,他这天子之位,不过虚名耳。
“王叔,还望您能考虑一下孤的建议,与其像现在这样作为虢公翰的傀儡,不妨回来,或许孤还能对您之前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还能享受王叔的待遇,何乐而不为呢。”姬宜臼也不想让大周再伤元气,若能不战便胜,他才能保全实力,来制衡天下诸侯。
姬宜臼一转身,缓缓向回走去。
“姬宜臼,你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姬余臣抬起头,大吼道。
刚刚走没几步的姬宜臼伫在原地,转过身来,他倒像听听姬余臣还有什么话要讲。
“若论处境,恐怕你还不及寡人,镐京被攻陷、郑伯之父身死,与你脱不了干系,你觉得司徒掘突现在还辅佐您,他心中是何想法,且周王室宛如风中残烛,即便是方伯姬仇,他也只能勉强替你支撑残局,你觉得又能坚持多久!”
姬宜臼一挥手,答道:“王叔,您还真是不了解孤啊,孤可不像你,吝啬至极,他们之所以愿意辅佐孤,便是因为孤能给他们想要的东西,而王叔你,你给不了,即便你想给,虢公翰会愿意吗?”
说着,姬宜臼瞥了眼姬余臣背后正等待的虢公翰一行,转过身去,缓缓走着,留下一句话:“奸臣当道,王叔您好自为之。”
姬余臣怔在原地,看来是没有回谈的余地,此次千里迢迢赶来齐国,只想为齐侯替女儿择婿一事祝贺,看来只能无功而返了。
“王上。”见姬宜臼回来,齐侯连忙迎上去,拱手一揖,“贼臣前来,都是臣办事不利,臣有罪,请王上责罚。”
“齐侯此言差矣,王叔今日前来,也并非是来捣乱的,齐侯您毕竟是大周有功之臣,您与王叔也是旧识,他来看望一趟老朋友,也实属正常。”
“那就好,那就好。”齐侯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最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