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至义尽?啥意思你们,想跟我们断交?”
于爱红脑子里一阵眩晕,一手扶着门框稳住自己,急急问道,早不记得之前抱怨郑家,还想给闺女退亲的话。
青年多看她两眼,眼神中带着点审视,更多的还是漠然。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当然,你们愿意这样想也可以。我们郑家真的尽力了。”
不欠你家的,反倒是你家欠我们许多。
言下之意浅显得紧,任谁有耳朵的都能听得出。
“你们!”
于爱红耳朵里嗡嗡的,气极地想要反驳说,跟你们郑家定亲的是她闺女宋淼,跟宋盼弟有啥关系?凭啥把人情债记在她闺女身上!
偏偏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梗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了!”
宋老太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使劲闭闭眼,轻轻挣开李胜男搀扶的手,稳稳当当坐直身体说:
“郑家的是吧?这次是我们连累你们了,多谢仗义相助,我们领情。以后有能用得上我们的,尽管说话。”
青年看了老太太一眼,眼神温和些许,似有些为难又似有些释然地说:
“您客气。其实这次来,除了送宋盼弟回来,还有一件事。”
“你说。”宋老太心中有所准备,面上镇定,手却攥得骨节突出。
李胜男暗叹口气,轻轻按下还能稳得住的婆婆肩头,紧走两步赶到摇摇欲坠的大嫂身旁,搀扶住她一边胳膊,生怕她待会儿震惊失态,事后又要后悔。
青年掏出一封保存完好的信,还有一只小小的银质长命锁,轻轻搁在桌上,目的不言而喻。
于爱红一看那眼熟的物件,整个人就往下坠,被李胜男死死拽住,下手狠掐她一把人中叫她回神。
李胜男连拉带拽的,喊上宋盼弟一起,把大嫂弄到东屋炕上,又急急回去照看半晌没说话的婆婆。
“妈,你没事吧?”
宋瓷着急地跑过来,运起精神力,刺激她奶几个要位,帮她缓过这口气来。
宋老太长吁口气,整个人才活过来似的,脸色有些灰败。
“我没事。”
她拍拍儿媳的手,这才发现小孙女光着袜子脚站地上,忙心疼地喊李胜男:
“快把宝儿抱回去,咋不穿鞋就跑出来了,地上多冰得慌。”
李胜男见婆婆还有心思看顾闺女,心里安稳大半,忙听话地把闺女抱回西屋炕上,给她换了双干净袜子。
“你瞎跑什么?这么高的炕就敢自己个儿下来,不怕摔着你?老实呆着别乱跑记住没,不然等你爹回来揍你。”
家里出了事,宋瓷也没心思跟她妈贫嘴,乖乖应声,自觉钻进被窝里,把自己安置得妥妥帖帖。
李胜男虚点她两下,扭头带上门出去。
现在不是教训孩子的时候。
李胜男给婆婆端一杯水。
宋老太呷了一口定定神,脸色缓和了些,叹口气问:
“这是当初两家定娃娃亲的信物吧?你们把东西送回来是想?”
到底没直接说出退亲俩字。
青年似心有不忍,但仍坦然说道:
“物归原主。”
宋老太又赶紧端起杯子喝一口水,手有点颤,李胜男帮着扶了一把。
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余浅浅的呼吸声。
于爱红突然从东屋出来,带着气甩下门帘子,砸了身后怯怯跟着的宋盼弟一脸。
于爱红过来拿走那信跟长命锁,脸上浮现一抹讥诮的冷笑,唰唰把信撕了,长命锁往兜里一装,说句等着,扭头出去。
门被重重甩上,震得人心头发慌。
宋老太勉力笑笑,示意客人:
“喝水。她去找东西,马上就来。”
至于先前说要待客的好茶,却是没有了。
青年顿了顿,沉默地端起新崭崭的带盖白瓷茶杯,微微抿了口寡淡无味的白开水,垂眸不去看宋老太那张皱纹横生的脸上硬挤出来的笑。
看得人心里怪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