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出啥事了?病人又不好了?”
宋春安一脚踹开门进来问。
他们正搁北屋里吃饭呢,边吃边小声说话,问宋钊他爷爷咋不来吃,哮喘好点没;
又说起宋瓷骑狗,还叫狗拉车干活的事。
才说到一半呢,就听见东厢房里李国新呜嗷地哭,可难听了,都怕他大晚上的把母狼给招来。
老宋家人嘴上都不欠儿,还是从小受欺负被辱骂惯了的宋钊随口说了句,怎么跟哭丧似的。
这一句把人给吓够呛,谁也吃不下饭了,撂下筷子出来看究竟。
宋春安腿长跑得快,头一个到,一阵风冲进去,劈头就看见两张哭得一样难看的黑胖大脸盘子。
“没事啊?没事你们哭啥,怪吓人的。”
宋春安自觉被耍,又被两张满是鼻涕眼泪的埋汰脸给辣到眼睛,没好气地说。
宋春庆后脚跟来,被刚才硬咽下的半个饺子噎得不行,猛吞两口口水说:
“你闺女好啦?”
这会儿看着眼神就不一样,活泛多了,跟她爹一样样的。
李国新抬起袖子蹭一把脸,咧着张大嘴像是想笑,但一时又止不住想哭,表情扭曲得别提多难看了。
“好了好了,全好了!我闺女不傻了!我谢谢你们真的,我感谢你们全家!恩人哪!”
宋春安瞧着他像是想跪,赶忙一把扯住一边胳膊,又朝弟弟使个眼色要帮忙。
别看宋春庆年纪比宋春安足小上六岁,读完初中就回村里当干部,没咋干过重活,但体格还是比小哥强。
宋春安那是胎里头带来的弱症。
宋老太刚怀上他的时候,正好赶上四儿子宋春荣夭折,心疼她差点跟着去了,撅过去好几回,还是被大夫把脉把出来的正怀着孕。
丧子之痛不是那么好熬的。
虽然有了孩子移情寄托哀思,但宋老太当时的身体还是差了许多,胎也养的不好,连累得宋春安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还是不足月早产的。
就这么的,宋春安一路往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白脸子路上飞奔而去。
宋家人那真是费尽了心思精细养他,各种好吃的都先紧着他吃,好容易把他给养住了,可还是光长个子不长肉。
宋春安个头不单单在老宋家出挑,就是放到全生产大队,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鹤立鸡群的存在。
那年月能顿顿吃饱饭的都不多,男同志平均个头也就一米七多,偏他蹿到了一米八,着实打眼。
可他又特别瘦,一米八的大个子不到一百二十斤,那腰细的,也只有一尺八,两条大长腿比有些女同志的大粗胳膊还细,笔直笔直的,穿啥都好看。
这么好的个头,哪个人不爱?偏他长相又不好。
脸小得一只巴掌能盖住,下巴颌那么尖,额头上还长个美人尖,一双睡凤眼总是瞌睡似的睁不开,唇红齿白的,比好些女同志都秀气,没点男子气概。
老宋家人都不丑,但俊成他这样的,还是少见。
就拿旁边站着的宋春庆来说吧。
他长得也随妈,五官清秀,皮肤也白,跟个秀才似的文质彬彬的,但人家就半点不显得女气。
也不是说宋春安女气,他就是长得不英气。
看宋春庆,人家就长着国字脸跟浓眉大眼,别提多精神!
还比他有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