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真是我多心了……”
嘴上这么说着,顾亦珏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两眼,他身后是来时的石子小径,一旁临水,一边是怪石假山,应该不大会藏人。
应该……
“诶,姐,你看那边游过一群水鸟,你说它们能不能听懂我的笛声。”顾亦珏取出随身携带的短笛。
他的短笛能召唤黑羽,不知能不能驱动京城的水鸟。
顾亦瑾笑着拍他一掌:“什么水鸟,这是鸳鸯!”
不远处的假山后,鬼鬼祟祟探出半个脑袋,她眨眨眼睛,盯着凉亭里嬉笑打闹的两人,清脆的笛声响起,她手指紧紧扣住石块,尖长的指甲似乎要把坚硬的石头扣成泥。
见凉亭里的顾亦珏没再往这边看,范雪儿慢慢缩回身子倚着嶙峋石壁,手里捏着帕子轻抚胸口。
方才她不过是多看了几眼,就被这位顾少将军察觉,好敏锐的直觉,不愧是燕北顾家的人,就连容貌身姿都比京城里的那些瘦弱少爷要好上几倍。
方才她都打听过了,这位顾少将军叫顾亦珏,目前是公主身边的侍卫,尚未听闻他有婚约在身。
只是……看起来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不少,不知该如何接近……
范雪儿左右悄悄看两眼,见四下无人,悄悄摸摸顺着石壁朝花园方向溜去。
花园里,沈君珏在主位上坐了一会,见宾客都放松地融入茶会,她跟着松一口气,正准备移步亲水凉亭,一身着长衫的年轻男子拦住她的去路。
“给公主殿下请安。”
沈君珏皱了皱眉,脸上维持端庄优雅的浅笑不变,这人是谁,她似乎从未见过。
“在下江逸郎,家父礼部侍郎江楚辞。”江逸郎拱手行礼,低眉垂首之际,他低低念叨,“多谢前段时间公主殿下对家父的提携,今日逸郎有幸受邀参与殿下的茶会,特来表达谢意。”
原来是江楚辞的儿子,沈君珏立在原地,不由得多看他几眼。
江逸郎虽身着素雅长衫,但掩不住他周身的盛气,说话时嘴角勾起,总让人觉得他心里在打什么注意,特别手中一把折扇,又平添一些fēng_liú之气,若非他自报家门,她还真看不出这人是江楚辞的儿子。
她记得,江逸郎是有功名在身,现在供职御史台。
想到这,沈君珏终于发觉有何不对,江逸郎这副嘴脸神情,与御史台那些毒舌刻薄的大臣一模一样。
她不禁感慨,他父亲多么温和谦卑的一人,怎么儿子跟其他老家伙学坏了。
“不必言谢,我也没有刻意提携江大人。”沈君珏语调平平,话里透着些疏远,“江大人一直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自然官运通畅。”
沈君珏不喜江楚辞,只是今日宴客,不宜翻脸。
况且,她根本没有刻意提携江楚辞,她只是压着官印被盗的事没报上去而已,这件事是太子皇兄所为,也并未产生不好的影响,索性不如少一事。
牵扯多了,她担心不小心把太子皇兄牵扯进来,她自己也脱不开身。
“多谢殿下提醒。”不论沈君珏说什么,江逸郎都接得上话,“听闻殿下与顾少将军关系极好,怎么不见他人?”
说着,江逸郎很是夸张地作势张望。
“这既是茶会,顾家少爷自然也是殿下邀请的客人。”忽然一人插话进来,他声音清冷,仪态端庄,“江大人有事找顾少将军?”
江逸郎“啪”一声收起扇子,拱手行礼:“原来是瑞郡王,失敬。”
嘴上说着“失敬”,面上一点表示都没有,瑞郡王沈清风自不搭理他。
“既然殿下有事,在下先告退了。”江逸郎甩开折扇轻摇,“茶会上人员众多,待嫁的女子不少,殿下可得看紧了。”
沈君珏瞪一眼江逸郎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不与他计较,倒是他说的话很值得新品。
今日受邀前来的待嫁贵女着实不少。
“殿下无需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沈清风出声宽慰她。
瑞郡王沈清风是沈君珏的堂兄,长她五岁,略长于二皇子沈雾,比太子沈赐小一些。
“江大人一家说话都有趣极了。”沈君珏嘴角弯起,再次露出平日端庄优雅的浅笑,“郡王过来坐,我们到这边闲谈。”
走动间沈君珏又朝人群中搜寻几眼,仍旧不见顾亦珏的踪影。
他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殿下是在找顾少将军吗?”
两人落座于亲水亭台,沈清风看沈君珏面露焦急,不由得问一句。
“方才我过来时,看见他端着几碟点心朝湖边走去。”
沈清风抬手一指。
沈君珏淡淡“哦”一声,似乎毫不在意。
“似乎已经有三年时间没见到郡王了。”堂兄妹多年未见,一时不知该从何开口,“前段时间我去了太平学宫,还是以前那般宁静、庄严。”
科举那些日子,玉柔公主二进太平学宫,坐镇殿试,在金榜上盖公主金印,这些事沈清风都有耳闻。
“殿下长大了。”沈清风笑了笑,“已不是那个老是被夫子罚的小玉柔了。”
沈清风与沈君珏称得上是同门师兄妹,两人都由同一夫子教过。
沈君珏是夫子最疼爱的学生,沈清风是夫子的得意门生。
沈清风的话,一下刺伤了沈君珏心里的隐痛。
“只是不知夫子现在如何,当年夫子告老还乡离京时,我都没能去送他一送。”
语气中满满都是自责与遗憾,她偷偷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