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珏火急火燎冲进来,进到延紫阁,倏地刹住脚步,一步一步稳稳走向坐在榻上的林皇后。
一进来,沈君珏便察觉到延紫阁内的气氛与平时不一样。
“母后。”她行了一礼,乖巧地立在林皇后身边。
“嗯?”林皇后收敛起笑意,只嘴角微弯,轻声应道。
沈君珏趁机扫一眼林皇后对面的位置,乌里木不在,连茶水也撤掉了,看样子离去已有一段时间。
还好进来的时候没遇上他。
“怎么就回来了?”林皇后故意往沈君珏身后看一眼,“乌里木的两个手下呢?”
“母后,除非有特殊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到牢房内部与犯人接触的,对吧。”沈君珏放轻声音,虽是抛出一个问题,自己先用肯定的语气应下答案。
林皇后神色淡淡,想借着喝茶回避这个问题,手伸到茶盏边上才想起茶水满得快溢出来,遂虚握拳头一敲,停在茶盏边上。
万公公顺着敲击声看去,只见茶水满满,再一看自己手中的茶壶,冷汗涔涔往下流,赶紧茶壶一扔,轻手轻脚撤下桌案上的茶盏。
见林皇后不回应,沈君珏继续说道,“还有,若是收拾了上门闹事的外人,可以算是小功一件,对吧。”
万公公重新递上一杯热茶,茶香四溢,不满不溢,不烫不凉,正适宜现在品尝。
林皇后知道沈君珏所为何事,就是不点破,沈君珏一直跟她兜兜转转,那她便也随着兜兜转转。
“母后?”沈君珏又轻声唤一句,若非见林皇后睫羽轻颤,还以为她睡着了,“理会一下玉柔吧。”
忽地林皇后瞪眼看过来,面上亲和平淡之感一扫而光,精致的妆面上只能读出“厌烦”二字。
“你到底要说什么,直说便是,兜兜转转成何体统!”
一声呵斥直接训懵沈君珏,她双唇微张,话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母后从未对她如此凶恶,今日怎么会……
一直静默在侧的万公公见沈君珏脸色白了又白,终是不忍见她这副模样,遂看向林皇后,算是请示,紧接着便出声安慰她。
“娘娘在与殿下说笑呢,刑部大牢里的事娘娘都知晓了,顾小少爷不会有什么大碍,还请殿下放心。”
听完万公公细声细气的耐心解释,沈君珏将信将疑,见林皇后果真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方才的凶恶仿若做梦一般。
沈君珏有些恍惚。
“啊……这样啊……”许久,才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们明明知道,现在的她十分在意顾亦珏,将顾亦珏送入刑部大牢是迫不得已的事。
他们也清楚,她厌恶、惧怕乌里木,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将顾亦珏和乌里木联系在一起。
他们什么都知道,却将蒙在鼓里的她耍得团团转。
美名其曰是说笑,实际不过是利用了她之后,想看她神情如何再做下一步打算。
明知眼前都是假象,却不能戳破,还得逆心附和,最是难受。
这已不是第一次。
皇后重新弯起嘴角,面对沈君珏拿出和善的面孔,她牵住沈君珏的手,仔细握在手里,“乌里木已确定禁忌神的梦境与顾亦珏无关,后日他们便启程回北漠了。”
沈君珏神情不变,笑容恬淡,她微微颔首,望向窗外的双眸没了往日光彩。
“乌里木离去后次日,便将玄玉放出来吧。”她语气淡然,听不出情绪起伏,“有些事,还得算账。”
林皇后轻轻拍了拍沈君珏的的手背,她稍稍抬起下巴,见沈君珏一直看着窗外,眸中生出些情绪,很快一闪而过,“好,听玉柔的。”
沈君珏收回目光,落在林皇后的眉心上,复又垂眸行礼,将手从林皇后掌中抽回来,“跑了一天,玉柔累了,便先回去歇息,不打扰母后了。”
直到回了公主府,沈君珏依旧闷闷不乐。
路过出府前赏景的贵妃椅,沈君珏兴致缺缺地掠过去,直接进了寝屋。
“殿下可是为了顾小少爷的事郁闷?”沈缘在沈君珏身边蹲下,放柔声音打算安慰安慰她,“莫非北漠人为难顾小少爷了?”
可是他在刑部大牢外看到帕克脱被帕萨脱架着出来,观其模样,应是北漠人吃了亏才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君珏倚靠着几案,眼波流转过沈缘疑惑的脸,她伸出纤细白嫩的手,声音慵懒,倒听不出半点沮丧。
“非也,他还轮不到本公主操心。”
沈缘蹙眉,轻轻握住她的指尖。
沈君珏嘴角一勾,方才的温柔瞬间消散,“只是觉得给乌里木送的百幻香还不够,他们还要再住两个晚上。”
她手腕一转,反抓住沈缘的手腕。
“今晚你加大百幻香的剂量,在乌里木离京之前,一定要给他留下深刻的影响。”
而此刻回到鸿胪寺的乌里木,已对禁忌神之事深信不疑。
身处恐惧中的乌里木见到不省人事的帕克脱,气不打一处来,“来人,把他弄醒!”
他手底下勇猛强劲的武士能被一个少年揍成这样,这便是厄运开始的前兆。
禁忌神是北漠人信奉的神明,禁忌神隐世则守护平安,禁忌神现世则灾祸将临。
自他们入住鸿胪寺头一晚开始,禁忌神便频频出现在他们的梦境之中,原本还以为是北虞人为了出气,故意捉弄他们。
谁料事实查明之后,反而吓到自己。
禁忌神真的来了,禁忌神在催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