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起,沈君珏却觉仍是三九寒冬。
明明是白日高悬,却似身处无尽黑暗,看不见去路。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的幕后之人,会是她。
沈君珏轻叹,回过身却见顾亦珏正遥遥看着她,她当即收敛起面上的阴霾,嘴角一弯,步履轻盈朝他走去。
“为何这般表情?”
没见到她惊恐落泪,觉得惋惜?
“殿下先回去歇着吧,这里血腥味太重,不宜久留。”顾亦珏仍旧一脸平静,似乎一地尸体不足为奇。
沈君珏歪头一笑,惹得顾亦珏多看了两眼。
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玉柔公主难缠不好对付,相处几次之后,发觉玉柔公主不过贪玩了些,新型单纯。
现在看来,他弄错了,一直都错了。
众人都以为玉柔公主是好欺负的小白兔,她有尖牙利爪,所有的心思全都隐藏在洁白柔软的皮毛之下。
只不过她的聪慧锦绣,都被心魔束缚住。
若有朝一日她心魔一除,整个京城恐怕就不太平了。
沈君珏挑眉往路中间一瞟,“马车坏了。”
这回她的马车烧了半幅,内里还有烧灼的痕迹,已没法搭乘。
“不过……”沈君珏尾音一转,潋滟眸光在顾亦珏身上打了个转,“你送我回去,就你我二人。”
顾亦珏眼尾微扬的双眸左右飞快一瞟,暗忖玉柔公主有事与他说,几乎立刻应下来。
两人一回到公主府,明月立刻迎了上来,见到毫发无伤的沈君珏,她一下哭了出来。
“好了没事了,有惊无险而已。”沈君珏安慰两声,现在也就明月真心为她担忧,“擦干眼泪,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今早的那八幅画都准备好了吗?”
明月三两下抹干净眼泪,“都在殿下的书房放着了。”
几人来到书房,桌案上摆着一溜字画,粗略看过去一共八幅,正是早上几位画师所作。
“玄玉你来看看,品一品这几位画师的画风如何?”
一眼望去,八位画师所画之物皆是相同,是今早沈君珏和顾亦珏在湖边亭中闲聊的情景,顾亦珏没由来的脸上一热,眼珠子往上一瞟,不去看这些画作。
“将那副卷轴取来。”
明月会意,从架子上取下沈缘偷回来的卷轴,“唰”一下展开,她举着卷轴,同沈君珏一一比对八位画师的风格。
两人的目光一齐停在同一幅画上。
“玄玉,你来看看这幅画。”沈君珏不由皱起眉,八成就是这人了。
顾亦珏一直望着天花板,听到玉柔公主的声音,顺势看过去,见她正盯着画上的两人出神,耳朵又是一热。
“你想什么呢,过来。”沈君珏一把拽过顾亦珏,指着卷轴和桌上第五幅画,“你看看,这两幅画是否出自同一画师?”
顾亦珏轻咳一声,收敛起其他心思,乍一眼,确实是同一类画风,连用笔的细节之处也相近。
“殿下,这是何意?”顾亦珏注意到,卷轴上写着“天下第一美人”几个字,隐隐在哪听说过。
“偷来的。”沈君珏不愿提及太多,究其因果不是件很光彩的事,“画上的我,是在十二灯笼坊的那次。”
沈君珏语气有些低沉,这八位都是宫廷画师,直接叫他去十二灯笼坊作画,未免太明显了。
是赌她不会去查,还是根本无所谓。
母后,你究竟为何这么做!
“玄玉,这幅画送你留作纪念。”沈君珏吸了吸鼻子,将桌上的第五幅画塞给顾亦珏,“别忘了明日巳时,我在府上等你。”
说完,嘴角一弯,冲着顾亦珏眨了眨眼。
顾亦珏一颤,这说法,搞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似的。
“多谢殿下好意,我先告辞了。”顾亦珏还是把画收下了,小心翼翼卷好抱在怀里。
回到燕王府,顾亦珏老远就见门前一大溜人,进了大门,焦急的管家赶紧迎上来,说宫里万公公来了,人在前厅。
顾亦珏赶紧过去,果见万公公带着一大群宫人侍卫等在前厅,旁边桌上架着一卷东西。
前厅里,顾夫人和顾亦瑾也在。
“见过万公公。”顾亦珏依旧礼数有加,“不知万公公突然到访,有何贵干。”
他们早晨才见过,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内,皇后就有事找上门了吧。
“顾小少爷,好事。”万公公笑着站起身,双手捧起旁边的卷轴,朗声道,“皇后娘娘懿旨。”
大致停下来,懿旨的内容无非还是那几句话,先夸他救了公主、功夫了得,再说赐还燕王令,还给他赏赐。
不过还多了两件事,封他为燕北少将军,秩四品,还封他为玉柔公主的贴身侍卫,护佑公主安危。
啧,殿下的贴身护卫……
这与说好的不一样啊。
但是懿旨不得违抗,顾亦珏索性爽快接下。
“顾小少爷,哦不,少将军恭喜呀。”万公公笑成了褶子脸,似乎是他加官进爵,“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顾亦珏表情不咸不淡,仍旧礼貌地应和,他招了招手,让管家取了礼金塞给万公公和随行的侍卫宫人。
宣了喜事又得了礼金,万公公乐得跟朵花似的,拉着顾亦珏念叨了许久,比亲女婿还亲,才念念不舍地离开。
万公公一走,原本喜气洋溢的前厅瞬间跌入死寂,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他们心里清楚,燕王令以这样的方式回来,意味着什么。
“要不要,将此时告知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