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文涛抬起了头,一副“竟有傻逼敢反抗朕”的表情:“首先,你们不发展本地分包商,依靠国内分包商做海外项目就给人想象空间,天高皇帝远,老乡见老乡,好搞猫腻?其次,过去工程分包还好一点,现在你们发明了人员租赁的模式,把按项目分包变成了按时长租人,分包商不管工程做得好做得歹,按人头和时长收钱,你们的验收标准清晰吗?有没有明明一个月的活租了两个月的人?你们又给人更大的想象空间。最后,你俩还想自己提采购需求、自己找卖家,更方便搞猫腻?你俩傻逼难道不是在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钱旦反驳:“首先,现在连本地员工都没有培养起来,哪里有那么好找本地分包商?人家也看不上我们这点软件的生意,只能靠国内的成熟分包商。其次,现在客户强势,我们是孙子,软件项目的客户化定制太多,海外的打法没有成型,w(工作范围)、验收标准本来就模糊,按工程分包分包商怕被我们玩死,不愿意和我们玩,人员租赁模式多灵活?最后,各个地区部都在抢人,各个山头都在抢人,不胆子大一点,能抢得到资源吗?我对业务结果负责,问心无愧,有啥?”
路文涛的心里很理解两位兄弟,他冷笑一声:“老子是好心提醒你们,你们掉坑里关我屁事?好,你们去搞,小心迟早把自己给搞傻逼了。”
钱旦抢白他:“你是什么毛病啊?讲十句话里面有五句是‘傻逼’?”
路文涛略有不好意思的样子,更多是理直气壮地说:“老子以前呆的代表处太压抑了,大家都这么说话,习惯了。现在已经改好多了,以前十句里面有八句是‘傻逼’。”
“你压抑啥?看不到女人?”
“错!别听那些傻逼说法,波斯美女多着了。强竞争的市场啊!寸土必争,每个合同都不能丢,每个项目交付都不能慢,长期紧张压抑,需要随时发泄。你来快一个月了吧?在一线没在总部机关爽吧?小心别也傻逼压抑了。”
钱旦沉默了三秒钟:“我觉得在一线比在总部机关爽啊!我在国内一线也干过,一线的‘疼’是清清楚楚的剧疼,疼起来难受,但总会有止疼方法,并且疼过一阵会好一阵子,在总部机关工作的‘疼’是长期隐隐作疼,常常还不知道到底是为啥疼?”
老谢听了,呵呵一笑,起身回自己房间去了,片刻又回来,手里居然多了把吉他。
钱旦夸张地叫到:“哟,看不出啊!你还会这个?”
路文涛说:“老谢同学是典型的门心马叉虫。这把红棉吉他可是他们家小玲送给他的定情之物,你不要去乱摸乱弹,弹坏了小心他撕你。”
“啥叫门心马叉虫?”
“没文化,你把这五个字拼起来是什么?闷骚二字。”
老谢没有搭理他俩,径直往阳台去了。片刻,和弦响起: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拥有我
我拥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离开我
去远空翱翔
没唱几句,咿咿啊啊的祷告声突然在街边的有线广播里响起,盖过了老谢的弹唱。
钱旦的适应能力本来就不错,何况幽静的环境、便利的生活条件大大超出了他的所料。在开罗最初的日子里唯一令人困惑的是总迷路。
迪格拉一带是从前英国人殖民埃及时所规划,见不着高楼,找不到标志性建筑,只有一个个院落或者是长得差不多一个模样的公寓楼隐于大树后。并且,每每走到路口,人们遇见的并不是丁字路口、十字路口,而是米字路口,常常遇见六、七条小路蜿蜒向每一个方向。钱旦有一次从迪格拉广场去距离不到一公里的培训中心开会,特意提前了二十分钟出发,结果会议开始十分钟后迷失在林荫路上的他叫了辆出租车把自己拉回了原点,重新出发一次才找到正确的路。
周末,钱旦独自在培训中心加班。到了晚餐时间,老谢和路文涛轮番打他的电话,叫他回宿舍吃饭。天津人路文涛一到周末就沉迷于老谢从国内带过来的一本“川菜大全”中,已经成为了一名如假包换的川菜厨子。这一天,他做了最拿手的回锅肉。
从培训中心回宿舍不过是十五分钟的脚程,钱旦却在暗夜里转了一个多小时,怎么也走不回去了,电话里也讲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哪里?
路文涛在电话那头乐不可支:“现在知道谁是大傻逼了吧?你慢慢找路,我给你留块最大最肥的肉。”
钱旦又累又饿的时候看见不远处路边有一处灯火明亮、人影晃动,定睛一看,原来是家西餐厅。他仿佛十字坡上的武松初见了孙二娘的店,径直走进了餐厅。餐厅不大,但分成了室内、室外两个区域,露天的院子里摆了几张台,穿过院子是餐厅的室内区域。钱旦就近在最靠院门的地方找了个座位,点了一份羊排、一杯芒果汁,决定吃饱了喝足了再慢慢找回宿舍的路。
吃完,结账,钱旦走进餐厅室内,去找洗手间。
他从洗手间出来时正巧昏暗角落里两个人也结了账站起来。钱旦一瞟,其中一个竟然是曾子健。
曾子健也看到了他,迟疑了两秒钟才叫到:“旦旦!这么巧!”
钱旦如释重负:“你啥时候从阿联酋回来的?我居然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200街?”
曾子健笑了笑:“我今天刚回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