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先生从两个月前,李佳蔚如何大闹明京城开始,到明珠广场李应飞那一声惊艳全场的退下,一直讲到几拨人紧追着李佳蔚来到司茅。
其间半真半假地穿插进李应飞龙牙剑亮相以后,引得几拨江湖匪人起了觊觎之心。指不定刚才爆发的大战,就是因为争夺龙牙剑而产生的。
他只推说是江湖匪人,却绝口不提懿王府,更将最渴求龙牙剑的正哥儿撇到一旁。一口咬定他们是追逐李佳蔚而来,忽然察觉到附近爆发出的战斗气息,然后自己才过来查探。
赵从容微蹙着眉听了许久,不解地问道:“我徒儿对那李佳蔚紧追不放是什么道理,而且一追就是几千里。”
六先生习惯性地笑笑:“这我从何而知。兴许是年轻气盛,互相看不顺眼,非要争个高下?”
“对了!”六先生忽然感觉自己把自己给说明白了,激动地左手右手相互来了个击掌,抖地一身肥肉乱颤:“赵先生贵为人族第一人,那赵先生的弟子自然也该是年轻一代第一人。可现在整个大陆都公认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乃是那个李佳蔚,作为赵先生的高徒自然是不服气的,于是就是天涯海角一路追杀过来,就是为了夺回自己的名号!”
赵从容不屑地撇过了头,他自认为对李应飞是了解的。那家伙虽然也要强,但和自己一样,不会浪费时间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更不会就因为这一点点虚名,而去和别人争斗。
只有弱者才需要特地去证明自己。
真正的强者,用不着急切地表现自己,自有时间来证明一切。
“那你们紧追着不放手,又是为何?灵大师有言在先,难道你还真打算把那李佳蔚怎么样不成。”
赵从容冷冷一笑,灵大师曾那样严厉地对整个人族大陆的绝世强者下通牒,不信他飞狐书生不惜与灵大师撕破脸,也要去为难一个小辈。
划不着。
六先生脸上堆满了笑的褶子,摆了摆手:“开什么玩笑,我哪敢和灵大师为敌啊。”
他耸了耸肩,拇指朝后指了指,接着说道:“但小祖宗也要应付不是,没办法,就当游山玩水陪着玩咯。”
“嘿嘿,但唐修能倒是真打出了火气,是一心想要灭了那李佳蔚。那傻老粗没觉醒灵慧魄,没收到灵大师的通牒,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之前在京城吃了李佳蔚遁术的亏,这一次他带了三个英魄境的狗腿子,合四人之力围剿,还真将那李佳蔚逼入了绝境。”
无论是那一声小祖宗,还是叫小祖宗时的神态语气,都让赵从容感到不耻。他冷哼了一声,说道:“可惜了书院世代盛名,不思为国为民,尽是愚忠皇室的鹰犬。”
听到这毫不留情的嘲讽,六先生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转冷:“若是三哥听了你这话,怕是黄泉之下也觉得齿寒。不知还会不会后悔当初跟你一道北上!”
赵从容一听这话,耸然动容,连忙朝着虚空作了一揖,郑重道歉:“赵某失言了。书院三先生一身是胆,为天下苍生不惜以身犯险深入敌境,为了给同伴断后孤身一人追杀那黑煞炎龙。可以说,赵某的这一条性命是三先生救下的。天命书生之美誉,实在是名副其实!”
六先生冷眼旁观,对赵从容的道歉并不买账。人都不在了,再好听的话也没用。
“不知人族第一人还有什么指教,若是没有,就恕高某不奉陪了。”
“且慢――”
六先生停下脚步,冷然回首。
眼见对方眼神依旧冰冷,赵从容脸上再次浮现一抹歉意,只是花生李应飞下落不明,他该问还得问。
“以六先生所言,我那徒儿是因为一路追逐李佳蔚至此。”
“是。”
“然后那李佳蔚又被唐修能等人步步紧逼。”
“没错。”
“所以李佳蔚在走投无路之下只好重回南联甚至重回飞灵圣塔,而我徒儿也会追着南下?”
六先生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说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言尽于此,就此别过!”
说罢,再不理会赵从容的挽留,转眼消失不见。
高首走后,赵从容原地静默了片刻,似是在回想对方说的话,又似在追忆那一往无前的书生。
淅淅落下的雨,渐渐没了声音。
这场雨,于此间的夜里,变得静悄悄的。
良久,赵从容也消失在夜雨中。
一路向南,向南,找寻。
十多年,他在北方失了同伴失了战友。十多年后的今天,他总不至于又在南方,丢了徒弟。
绝不,容许!
六先生,也就是被正哥儿叫做小胖的高首,一边往驻地疾飞,一边感到有些思绪不宁。
到达他这个境界,多少对危险都有着敏锐的直觉。
也就是所谓的大凶之兆。
而此时无法平静下来的心绪,显然同不好的征兆有关。
莫不是之前对赵从容的误导被发现了?
不至于,没那么快。而且就算他赵从容发现寻错了方向,那也怪不到他头上。
就连分析都是赵从容自己分析出来的,他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
而且这个事实又的的确确是真实的,只不过在这时候特意说出来,就容易把人往错误的方向引导。
如果不是早些时候察觉到唐修能等人的气息在接着往西高速移动,就连高首自己也会认为李佳蔚会逃回南联。
那李佳蔚,真正逃亡的方向是莽荒之地的万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