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是吗,我带你去逛逛十方俱灭大阵。”
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有的只是不容置疑的平淡陈诉,以及那么一丢丢因为经年游戏于世俗之间,而养成的戏谑。
带着几分警惕,带着几分疑惑,李应飞抬起头,然后迷茫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高首听了也不生气,反而是习惯性的笑笑,笑容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听好了,我只问一次。”
“赵从容是不是你师父?”
不知从何时起,大概是胖子说他只问一次的时候,也有可能是问完那句赵从容是不是你师父之后,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到冰点。
以花生之变态体魄,也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以花生之迟钝反应,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杀机。
冰冷的杀机。
哪怕只是站在旁边,哪怕并没有被这杀机笼罩,花生都已经整个背心湿透了。
更不用说站在对方面前,首当其冲的李应飞了。
他第一次感到,原来离死亡的距离这么近。
哪怕面对那穷凶极恶的三首银龙,哪怕被甄德高利剑锁定,李应飞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被毒蛇缠绕在脖子上,蛇头还回过来盯着你吐信的感觉。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此了。
越害怕、越紧张,就越想吞口水。而仅仅只需要一个吞口水的动作,便会惊动缠绕在脖子上的魔鬼,咬下致命的一口。
李应飞此刻的感觉就是如此。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像今天这般快过,蹦蹦蹦狂跳不已,简直快要跳出胸腔。
然而他更害怕心跳的动静过大,惊动对面那个魔鬼。
于是他越害怕,越想压抑住自己的心跳,就越是慌乱,心就跳得越快。到后来只剩下突突突的跳动声。
要回答的很简单,是,或者不是。要么一个字,要么两个字。
然而便正是这一个字或者两个字,已经到了和生命等同的重量。
生或者死,便只在这两个答案之间。
在这种纯粹的、功利的杀机之下,李应飞毫不怀疑,一旦自己的答案不是对方想要的,迎接自己的便是雷霆一击。
不,对于对方这种级别的高手而言,都谈不上雷霆一击了,也许就只是弹弹手指。
然而无论是雷霆一击,亦或是弹弹手指,对于李应飞而言都是缠绕在脖子上的毒蛇,终于将灌满毒液的牙齿咬了下去。
无论哪一个,对他来说都足以致命。
一个大脑,两个灵魂,同时疯狂地演算着、推理着,试图从两个答案中找出那个生命正确的答案。
可是信息不足,推算从一开始就遇到了瓶颈,根本推不出任何有意义的结果。
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连最基础的信息都缺失了,拿什么去演算。
他不认识这个人,不知道他和赵从容之间有什么关系,是朋友还是仇敌,是要保护朋友的后辈,还是要拿仇人的徒弟开刀。
一切的一切,李应飞都不知道。
而这两个南辕北辙的答案,带来的是南辕北辙的结果。
绕一圈后还是回到最开始的问题。
是,或者不是。
生存,还是死亡。
所幸最后李应飞还算清醒,回想起了高首说的第一句话,带你去逛十方俱灭大阵。
联系起不久前蒋晴云的警告,那个什么十方俱灭阵肯定危险至极,说不定就是蒋晴云说的什么众生之气。
对面这个家伙一开始虽然打算带自己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但既然说的是逛逛,那至少还不会马上要了性命。不过后来又忽然想起似的问了一句是不是赵从容的弟子,便从这时候开始杀机四起,那说明这杀机就是针对赵从容、针对赵从容的弟子的!
逻辑清楚没毛病。
回答不是,顶多被带进这片密林见识见识那所谓的十方俱灭大阵。只要不马上被杀,一切都还有机会还有回旋的余地。
回答是,那多半就是命丧当场。
李应飞将一切理得清清楚楚,正要答不是的时候,那杀神一般的胖子仿佛是等的太久,不耐烦地上前一步。
只这一步,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动作,就连表情和眼神都没有半分改变。
然而李应飞却在这一刹间,感到周身的压力沉重了无数倍,仿佛那条缠绕在自己脖子正对着他吐信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将蛇头伸长了一寸,分叉的蛇信几乎已经能扫在脸上。
慌乱之下,李应飞的话到了嘴边,竟然变了一变,情不自禁吐出了实情。
“是是――”
话一出口,李应飞就知道要遭,顿时后悔到了极点。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在紧张之下居然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致命的错误!
拼了!
李应飞也是果决,情知自己答错之后,立刻返身拔剑,大有同归于尽之势。
呛啷一声,龙牙剑奔腾而出,化作一条游龙,朝着高首猛刺过去。
哪怕两人实力差距犹如天渊之别,哪怕这样冲过去无疑是以卵击石,但是,他李应飞绝不坐以待毙!
龙牙剑仿佛也听到了主人的心声,发出阵阵不屈的嗡鸣,势要冲破一切眼前之敌。
风,被剑剖成两半。大气,被剑一分为二。
李应飞脸上略带狰狞,握剑的手稳如磐石,目光牢牢锁定面前的大敌。
在这一瞬间,他的整个世界,就只剩下眼前的高首一人。
转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