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雨,同样的落下,打在王英伟身上,又是另一番滋味。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情势怎么在顷刻之间急转直下。自己刚刚明明想得很清楚,赵从容与众人对立,徐晨雨失势,按理说整个郴山再无一人能和他争雄才对。
可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冒出个吴欲,那个最无能最没骨气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吴欲!
怎么可能!
为什么余定邦几句话下来,情势一边倒地偏向了吴欲,怎么所有人都支持吴欲,这软弱的家伙究竟给他们灌了什么mí_yào?!
大雨压趴了王英伟的睫毛。他竭力睁大着眼,好让自己看起来更雄壮更有威势一点,捏着拳头吼道:“你们都选这个窝囊废,可他能守得住郴山么,在强敌面前,他可有一战的勇气么!别的不说,眼前的赵从容,他吴欲敢与之抗衡么!”
“别说是赵从容了,就连在徐晨雨面前,这个家伙也不敢吭半个声!”
雨一直下。
随着王英伟的连番质问,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当事人吴欲。一时间,雷音坪上便只剩雨落下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这么多年来,吴欲的好脾气大家也是知道的。说得好听是好脾气,说得不好听便如王英伟所言——软弱可欺。
诚然,当好一个掌门需要安抚好各方,需要做出妥协。但有的时候也需要一往无前的勇气,像一把剑一样,以利剑之锐,为宗门开路。
只有妥协不行,只有刚勇也不行。要想胜任掌门,需要刚柔并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吴欲自大雨中睁开眼,转过身,居高临下望向王英伟。
“欲,忍让徐师弟,是为了不引发宗门内乱,不忍看到同门相残。对徐师弟如此,对王院首也是如此,并不是因为谁的实力高谁的实力低就害怕了。并不是这样。”
“欲一直认为,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退一退,让一让,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不触及底线,不违反门规,我都可以退让。你们说我老实也好,说我好欺负也罢,都没有所谓。”
“但是,郴山不能乱!这是我唯一的坚守。如果谁要是触犯门规、为乱郴山,哪怕实力远胜于我,我吴欲拼着一死,也要抗争到底!”
吴欲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让不少同门在心底默默鼓起了掌。
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吴欲,能屈能伸,真大丈夫也!
而对面的王英伟冷哼一声:“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论实力在场你大概一个也胜不了,可论诡辩,这里大概没有一个人是你对手。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为何刚刚赵从容来劫人的时候不见你过来出力?偏偏是众人已经将赵从容困住了,你才好整以暇地出现。”
吴欲嘴角一撇,轻笑道:“谁说我没有出力了?”
王英伟哈哈一笑:“这你都还要狡辩,简直了……好,我到要看你怎么扯!你且说来听听,你老人家人都不在这里,又是怎么出的力,出的什么力?”
吴欲不理会王英伟的冷嘲热讽,只简单一句:“青山令是我发出的。”
王英伟:“?”
王英伟不明所以,倒是明武院的潘永皮率先反应了过来:“难怪,难怪诸院的增援来的这么快。我就说等余师叔去找到你,再向诸院下达青山令,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原来是你!没有等余师叔上门,你一早就提前发出了青山令!”
“没错!”吴欲微微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你们将人从明德院带走后不久,我就打听到赵师兄要来劫人,于是便以代掌门的身份下达了青山令。至于徐师弟,呵,如果我不想发出青山令,他徐晨雨如何指使得了我!”
吴欲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将王英伟驳得哑口无言。只能是急赤白脸瞪着眼,徒呼奈何。
“呵,真是好手段,没想到吴师弟如此深藏不露!”
直到这时,赵从容终于开口。真是不说话则已,一开口便是锋芒毕露。
换成是众人印象中的吴欲,听到赵从容这样一番比刀还锋比剑还要利的话语,只怕早就吓得告饶了。
然而吴欲只是轻轻一笑,不卑不亢地回道:“赵师兄,吴欲为了维护宗门法规,实在也是迫不得已。有得罪赵师兄之处,还望赵师兄体谅。”
只此一句,便让众人对吴欲软弱可欺的印象大为改观。
看来还真如吴欲自己所说,并非是他懦弱无能,只是该退的时候退,碰到底线时坚决不退。就像此时此刻,硬怼赵从容而面不改色。
“我对你们谁当掌门没有兴趣。我不会去争掌门之位,也不管你们谁当掌门。我只想说一句:我徒弟李应飞,他不是凶手。”
吴欲笑容依旧:“是不是凶手,要大家公审之后才算。”
“吴欲!”
“赵师兄有何指教?”
赵从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时,周围一大片区域再降不下一滴雨。瓢泼的大雨像是下在了火红的岩浆里,还没落到近前,便像是被高温气化了一般,化作片片蒸腾的云雾。
赵从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现在最大的嫌犯徐晨雨已经落网,而且他的谎言当众被戳穿,既失信于人又露出了马脚。只要严加审问,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水落石出,还李应飞一个清白。
此时再贸然出手,与整个郴山为敌,殊为不智。
想通此节,赵从容接连数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指教就算了,只希望吴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