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流光瀑的大战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
然而那一天之内发生的事,足以让一个身心健康的成年人消化许久。
也许要几天,也许要几个礼拜,也或许要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至少对李应飞来说,这短短的一个多月,远远不足以让他释怀。
吴欲死不足惜,范之一徐晨雨这些不相熟的人无关紧要,然而总有一些人的离去,于李应飞而言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像黄花一样美丽绚烂的女孩儿,像至亲叔伯一样的无伤师叔……
还有头顶上,那沉重到无以复加的,昂贵成人礼。
大战过后的第43天,郴山这个庞然大物在经过了最初的混乱后,已经渐渐恢复了秩序,慢慢重新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
董淑华不负众望,一力挑起了郴山的重担。只是她为人谦逊,坚持说赵师兄无论修为境界还是人望功绩都远在她之上。这个掌门之位,她只是帮赵从容代为执掌。更是当众许下誓言,一旦赵从容找到替代之法,从流光瀑底下脱身而出,她立即将掌门之位拱手相让。
至于明剑院和无伤院,由于院首徐晨雨和陆无伤的新丧,两大院门忙着处理丧事,并没有急着推选新的院首出来。
明德院同样也是如此。院首吴欲叛宗,对明德院一干弟子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打击了。如今院内最活泼最讨人喜的小师妹也走了,整个明德院终日暮气沉沉,了无生机。
而作为九院之中最为神秘的隐院,这一次不但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更是被红叶李毁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太阳剑承认了赵从容,计都剑更是彻底地被李应飞吸收融合。几位长老一商议,索性彻底将隐院搬到流光瀑附近。
一方面对此地严防死守,谨防吴欲那样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另一方面,趁李应飞还没有下山,抓紧时间研究着怎样将计都剑从李应飞体内分离出来才好、
然而九柄星剑虽比不得日月清光剑之神异,但同样也是经由上古时期便流传下来的。个中奥妙,又岂是一干凡夫俗子费个百十来日就能参透的。
至此,无论出于何种理由,郴山各院长老都不好对李应飞下手了。
不管是出于对赵从容的忌惮或许诺,还是担心李应飞死后计都剑也跟着彻底消失……
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莫师叔祖寸步不离的守着李应飞,不让他离开流光瀑半步。
当赵从容带着全身上下被星剑锁住的红叶李,下到流光瀑深处后不久,那宛如世界末日般的大雨才总算停了下来。
气势磅礴的流光瀑,重新落下。
众人也因此知晓,赵从容之前说过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第二十一天的时候,九道星芒从流光瀑下面冲天而起,其中七道星芒化作七把星剑,飞回了七位隐院长老的手中。
太阳剑在天上转了九圈之后,突然愤而回转,俯冲直下,最后插在了流光瀑面前最大的一颗巨石上。
而计都剑那标志性的黑芒煞气,则重新钻入了李应飞胸中。
至此,人们彻底明白到,赵从容那以己身取代乾坤白垩盔的计划,总算大功告成。
只是这样的结局,说不清是喜,还是忧。
不过从此时起,隐院也再没有强留李应飞的理由。
此刻百废待兴的郴山剑宗,也没有空去理会李应飞这个龙族的郴山弟子。
就在这之后,李应飞翻遍了这附近的一草一木,以期寻回吴言的尸体。
然而不管是吴言还是无语,根本找不到这两人的尸首。也许正如赵从容所言,在如此狂暴猛烈的灵气冲击之下,这两人早已尸骨无存了。
伤心之下的李应飞回到了小阁,那个‘吴言独上西楼’的二楼书屋,想象着黄衫少女回眸的那一笑,心里突然一阵一阵的疼。
于是他谢绝了花生的陪伴,独自将那时候他和她走过的路重新走了一遍,看过的景重新又看了一遍。
从接天涯的日出,到雷音坪的日落,走过囚禁三首银龙的那处山峰,也躺了一起躺过的星空,最后的最后,还是来到了流光瀑。
这个他的心对她开启的地方,这个她的人为他关闭的地方。
流光瀑依旧澎湃,而许多人却已经不在了。
李应飞就站在这里,站啊站,不知站了有多久。
忘记了时间,也忘了他自己。
只是有些人,有些事,在心中却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了。
夜晚悄悄来临,淅淅沥沥的小雨随着夜的黑潜了进来,落在了伤心人的脸上。
终于,未及及冠的少年忍不住嚎啕大哭。势要和这随风飘零的夜雨比谁的水量大。
他哭无伤之死,哭少女之殇。他哭那未曾开花的感情,他哭流光瀑前的一跃。
他还哭母亲之死,哭师父被困。
这一夜,他只想哭尽心中委屈。把眼泪哭干了,把悲伤哭断了,天明以后,才能承载着希望,更勇敢的走下去。
天上的星星,不愿打搅他发泄,温柔地钻进了云朵里。
整个夜空,整片大地,安安静静地听他哭泣。
月如钩。
***
“小师弟,你又到这儿来了。”
天还没亮的时候,花生沿着隐院后山那条隧道找了过来。
“师父有回应吗?”花生以为李应飞是放不下赵从容,就像他自己也好几次过来尝试着与师父对话。
李应飞摇头。
花生沉默了一小会儿,又开口道:“你准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