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对话吸引了许多旁观的学员,张汉卿也浑身是劲。他把这群人当作他的表演舞台,继续侃侃而谈:“不过,也不是说统一中国就遥遥无期,至少,在奉天,我们二十七师是有资格和能力完成统一东北的大任的。我们齐心,上层也有远见增强军人军官素质,重开讲武堂便是明证。只要充分发动民众,力量逐步壮大起来,视形势则进可问鼎关内,退足可自保。当前的主要任务,是在尚算和平的大局面下,更多地储备人才、发展工业与经济、改善民生,为将来的奉军大发展提供充分的保障。”
中年教官追问道:“奉军即使将来壮大,也不过是脱离北洋系之另一极,又如何能够做到统一中国?”
张汉卿不假思索道:“以东北为根据地,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革命。这场革命,与上述各派所作为完全不同。我们可以通过建设一个革命党,充分鼓动农民与知识分子,增强工人力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们,完成在思想上、制度上的大革命。我们东北,有广阔肥沃的土地,有为数众多的人群,有中国最好的工业基础和资源,这是进行经济大建设的最好的地方。另外我们还要建设一支新式的军队,真正得到人民拥护的。只要我们抱成团,努力与各方保持不卑不亢的对外关系,只要十年稳定,我相信,东北就是一支最大的力量。”
中年教官继续追问道:“你说的新式的军队指的是什么?据我所知,如果从北洋练军开始,在中国,新式军队至少已经出现三次了?”
张汉卿如数家珍:“以往种种军队,只练其魄而少其魂。军人只知服从于长官而不理解其担负的使命,常沦为私兵,成为政客的打手。我所理想中的军队,是以保家卫国为最高信仰,以为国献身为荣,以丢师丧地为耻;以服务人民为荣,以骚扰人民为耻;以文明文化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
说得顺了,差点把“八荣八耻”带了出来。于是乎口水一咽,话题一收,总结道:“我要打造的军队,是一支官兵一体、有信仰有纪律的新军。”
中年教官点点头,接着又问:“然而少帅,将来,我是说如果,奉军与孙先生万一发生军事上的冲突,少帅认为我们有几成胜算?”
张汉卿已经敏感地觉察到此人与孙逸仙有一定的关系,他这话也问得巧妙,实际上是下了套子。不过他真诚地说:“孙逸仙先生一直在探索救国救民的道理,我深深佩服他的这种‘天下为公’的境界,但并不看好他的将来。现在的国民党如无根之萍,寄居在广东。虽然旗号响亮,但历次革命,却都只能充当摇旗呐喊的鼓手,而没有力量做颠覆性的变革。就是孙先生自己,也只是被人利用或当作扯大旗的虎皮。他的建国政策,就连广东本地的商人都不赞成。”
这是实情,也是各种教科书所未曾涉及或未曾说明的奇事,估计是碍于“国父”的名望而“为尊者讳”所实施的春秋笔法:孙逸仙革命所需资金,绝大部分是华侨在海外募集而来,而在国内,即使在国民革命大本营的广东,国民党也未得到实力雄厚的广州商团的青睐。至于后来国民党的物质基础江浙财团与之勾结,那是到蒋介石时代才开辟出来的新局面。
商界参与辛亥革命,眼前的要求是避免动乱,使他们得以安心经营,长远的要求是希望中国独府制定和实行保护、扶持工商业发展的政策。一开始他们大都对革命充满期望,甚至曾给予大力支持。但最后他们逐渐失望了。后来在1917年11月19日,上海《民国日报》上刊登了一篇上海商人联合发给孙逸仙的电文,主题是希望南北停战。对孙逸仙来说,这不过是他收到的众多电文中的一封。当时中国的资本家多数缺乏远见,革命党人又和他们缺乏深入的合作和密切的联系,眼前利益受损就会对革命党疏远、抱怨,对革命党的态度终于由支持转向反对。
历史上,孙逸仙的力量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与他迟迟得不到经济援助息息相关。另外一个很重要但大家都不提的因素是,相对于被各国承认的民国政|府而言,国民党政权一直是在大义上是“非法的”。
国民党在台上时,需要举起国父这面大旗;共*党不能抹杀他的努力,更是为了统战的需要,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不约而同地进行着“为尊者讳”。所以我们现在接受的教育,都是非常拔高他的作用的,其实在时人的心中,他不过是众多革命者中的一个,或者说,他也是一个军阀。
但是面前的这个人与孙逸仙可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说至少他是孙逸仙的忠实粉丝,回答这种问题要慎上加慎。不过张汉卿对此早有腹稿:“从道理上,我们将要进行的大革命与孙先生的‘三皿煮义’革命异曲同工,不过我们更可以得到工农的真正拥护,因为我们将会自下而上,而不是‘三皿煮义’空而又空的只落在纸面上;我们比孙先生更有优势的一面是,我们有自己的地盘,可以为我们的想法做充分的保证。
至于将来是否会发生军事冲突,这个假设还很遥远,现在谈起来,真有些杞人忧天了。在我的心目中,孙逸仙是民国当然的元首。如果真的到那一天,我一定尽我全力让奉军唯孙先生马首是瞻。”
中年教官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大手一伸,向张汉卿说:“说得好,少帅。我郭松龄愿意帮助少帅达成理想,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