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至的性格和于老夫人一脉相承,很重感情,但一旦做了决定,马上就会投入进去从理性的角度讨论利弊。经过一番交心后,母女俩讨论的焦点已经不是要不要做、而是如何做。
这么大的事情不能不和于家的重要人物通气。于老夫人叫来了儿子、于凤至的哥哥于翱舟和她的弟弟、曾经为张作相和张汉卿指点迷津的“婚托”高天雷,向他们全盘托出了决定。在于家的商业体系中,于翱舟是于家的长子、传统上的继承人,舅老爷高天雷则是外围中最有影响力的人物。
和于凤至预料的不假,他们听了都大吃一惊,若不是于凤至赶紧强调是她的意见,都会质疑于姐姐(母亲)因为年龄大而昏了头。
不过当于老夫人把生意上升到政治的高度后,他们都沉思了。于翱舟和于凤至一向兄妹情深,但对这种拿全部家当来赌博的做法还是表示保留意见;舅老爷高天雷则旗帜鲜明地说:“银行这东西咱不熟,咱也没外甥女这么大的魄力,这个我就不表态了。如果是像方便面那样的投资,差一万我补一万,差十万,我借也会借出来!”
于老夫人也没有强硬拍板,只是说让他们先回去想想,明天召集大伙来协商。虽然知道母亲极有可能“乾纲独断”,但两位重量级的成员的态度还是让于凤至深感担忧。当她晚上把于家最得力的两位当家的态度告知张汉卿后,张汉卿决定自己亲自出马。
第二天早晨,当掌握着于家经济命脉的各路财神齐聚议事厅时,于凤至婉转地从建立方便面营销渠道讲起。她的计划是,这个新企业先以奉天为立足点,先期要垄断全省的粮食收购、加工、销售;这个新企业应该在全国各主要城市有自己的销售点、宣传口,以利于方便面的爆炸式销售;这个新企业应掌握在于家手里,方便面绝对是一个新鲜与保鲜的行业。
这个方案获得了全体通过。虽然方便面是新兴事物,但毕竟不出传统食品行业的范畴,于凤至的手段只是让它变得更垄断、摊子更大而已。对于熟悉的领域,即使投入大了些,大家还都有一颗玲珑的心,自信能够驾驭了得它。
但当于凤至其后渐渐提到现在整个奉天百业待兴,商机良多,但于家没有足够的资金来完成如此之多的投资,也许乘此时机兴办银行、向金融业进军是家族摆脱传统商业思维禁锢的阶梯。所以,她十分审慎地说:“我想和各位舅舅伯伯叔叔商量下,看我们是否能够先期拿出五十万元,筹备建立一家银行。”
这则消息不出所料又让大家伙儿大吃一惊,几乎所有人都惊呼:“这不是做生意,是赌博!而且是关系到于家两代人家底的豪赌!”
五十万元在这个时代是什么概念?按一个大洋养活一个人一个月来计算,那就是能够养活一个比较大的县的总人口数一个月!换算到穿越前的二十一世纪,怎么着也得是个价值十亿的投资呢,在这年头就是个天文数字。而且最重要的,这只是先期!
于家真的要凑还是有机会的,不过它的钱大都被投资占用了,整个家底也凑不到这么多现钱!要拿出这笔钱,肯定是要把大部分生意让出来,把资产变现的。放着赚钱的生意不做而把钱砸进银行这个行当里,让大家像炸开了锅一样议论不已。
有的说这未免太过儿戏,涉足一个陌生行业用全部家当赔进去,是不是不值得;有投机型想法的叹息有心无力,这么一个大投资光于家来做就是当了裤子都玩不起,拉起别家心有不甘,举债投资又风险太高;稳健型的想法是能不能够先从小规模做起,等条件成熟了再逐步加大投资。
经过父亲一辈的努力,现在于氏商业群已经形成以于家为首、几大家为大股东、数十家外围力量为补充的庞大经济帝国。通常,重大的决策虽然于家最终拍板,但基本上都会事先通气并争取获得大家的集体赞同,多少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于凤至也不想着改变这种传统,她要努力说服他们。在他们夫妻俩决定创办农村的银行后,张汉卿已经给了她不少启示,在先期需要尽量减少投资者的担心。比如先期融资并不需要于家变卖家产去变现,只要于家用它的声望在社会上揽资就够了,张汉卿也会用督军府的名义做担保并用张家的地位争取获得社会贤达的支持等等。
作为东床娇客和始作俑者,张汉卿不能旁观啊。他知道这些人的顾忌,是因为银行这个新行当对一般生意人来讲太过高大上,富庶如于家人亦如此。不把前景讲透,不把道理说通,让亲爱的岳母大人也不好强硬拍板啊----昨晚于凤至已经把母亲的无条件支持向他一五一十都说了。
需要他出面了,现在他已经不单单是于家的女婿,更是代表着官府、代表着新兴力量的发言人:“我知道大伙的担心在哪里,无非是两件事:建银行的风险大不大?利润高不高?在商言商,容我跟大家细细讲讲。
银行是什么?你可以把它想象成钱庄,这样就好理解多了吧?钱庄接受存款并放贷,基本上只要信誉良好、投资不发生大的失误,一定是肥得流油。这个我就不多举例了,远的不讲,咱们这个屯上就有一家‘恒久钱庄’,听说才十年光景就发达了。
当然不能只看好的,风险怎么规避呢?这钱庄的风险有两个,就是信誉和投资。信誉这一块,我们准备筹建的银行有奉天省政|府做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