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不解的是张国淦来到黑省的确是顺风:翟文选提前辞职给他让路,张作霖不负前言让驻黑大小官吏的行政权力尽数委任与他,真正做到放手,倒让担心张国淦的人们大为惊叹。
张国淦一如既往的强势,很快在黑省做了许多大手笔,配合张汉卿的实业兴省举措倒也相当匹配。大权在握之后,对日本人在黑省的侵蚀,张国淦是寸土不让,很让日本人侧目。不过侦知他就是这性格,连手握大权的段祺瑞都拿他无可奈何,张作霖是完全放手不管,鲍贵卿只是个空架子,日本人在黑省又没有相应实力为后盾,只得敢怒不敢言。
在民国,能让日本人做到这份上的,除了这位还没有其他人可行。张作霖用他对抗日本人,可谓对症下药。无形中,倒很好地巩固了黑省的局势,后来黑省成为奉系最有保障的大后方,他的功劳不能抹杀。
张作霖集团文武云集,事业蒸蒸日上,但是中枢却闹得欢。
本来冯国璋做了总统后,曾表示尊重责任内阁制,对于段用人行政和决策的决定都不干涉,段对冯在态度上也比对黎时好得多。可是他们是两个实力派,冯国璋颇有心机,且不同于黎元洪的是他在北洋军系中有地位,有兵权,还有长江三督为后盾,因此当然不愿意做一个和黎元洪一样的受气总统;段祺瑞则刚愎自用,决不肯放弃半点权力,因此两人的争执,一样尖锐化。
争执的第一遭,是军权,这也是历来总统、总理间的争执焦点。冯国璋就任不久,就想恢复“大元帅陆海军统率办事处”,段当然不肯同意。段在国务院设立了“参陆办公处”,以取代袁世凯时代的“统率办事处”。冯要过问全国大事,不愿做有名无实、像个泥塑的大总统,段在这一方面总算让了步,每天派一位官员向总统报告政情。
可是,总统、总理之争,不是表面的,或是一件事情上让一点步就可以和缓,于是权力之争使这两位北洋巨头,裂痕愈来愈大。冯、段两人的暗斗,就是北洋派直系和皖系的斗争开始。
段祺瑞平时称冯国璋为“四哥”,可是面对权利,这两兄弟争得更厉害!段与前总统黎元洪是水火相斗,他们却是真刀真枪!段的霸道与跋扈逼得冯国璋走投无路,于是自带了一旅精兵,22箱子弹,以巡视南方战场为名,沿津浦线南下,直奔南京老巢去了。段却派心腹段芝贵在安徽半途截住了大总统,冯大总统不可能看不到围在火车周围的荷枪士兵,只好眼望近在咫尺的南京恨在心头不敢言声,乖乖的回到北京,从此彻底放权给段祺瑞。但私下里却无时无刻不记得要扳回一局,这个突破口就在冯玉祥手中。
以皖系为首的主战派第二次挥起南征的大旗,这次倒不是摇旗吶喊,光念不动,而是有真实行动。决定南征后,北方军阀们截留税款、扩充兵力、夺取地盘。这时的全国报纸被主战的通电填满,杀伐之声不绝于耳。北洋派颇有大振旗鼓的中兴气象,居然也有人主张让段祺瑞亲自任征南统帅的。
正当北方杀伐之声惊天动地时,长江中游突然爆发了主和的声浪:冯玉祥在武穴发出通电宣布自主,力斥南北战争是一种最无意识和最无情理的战争。
冯玉祥以前奉令“援闽”开到浦口不再前进,就是为了促进南北和局。而和谈的基础是岳州归湖南,荆襄归湖北,各守疆土,两不侵犯,并不是不能达到的。最后他说军人应当服从总统,而总统从来就是主和的,所以主和就是服从总统。他的结论有两途:“或罢兵,或杀玉祥以谢天下。”
杀肯定是杀不得的。冯玉祥手里的第16混成旅有万余人,相当于一个陆军师的规模。想动他,得看看他手里的家伙家答不答应。
冯玉祥此举当然是主和派的安排,据说这是陆建章在幕后策划的,以打乱主战派对湖南进攻的步骤。因为武穴处于湖北与江西之间,他的行动对主战派的第一、第二两路军都有影响。并且陆建章还有突袭安徽、赶走省长倪嗣冲的计划。倪在安徽并不得人心,赶走了倪,陆就可取倪而代,如此一来,作为皖系传统势力的安徽将加入直系的长江三督的阵营,津浦南段全在主和派掌握中,力量就大了,皖系还怎么打?
冯玉祥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有这样的表态,是因为舅舅陆建章的话。而陆建章,则是冯国璋的忠实心腹。
段祺瑞对于冯玉祥突然主和极为震动,因此把一切愤怒都集中到冯国璋身上,决心要搞一次军事政变以驱冯下台。可是由于皖系的兵力都调赴南方,所以手中没有足够的兵力来支持他的计划,因此便派其亲信智囊徐树铮,以“接洽国防”为借口,前赴东北找张作霖,企图说动张作霖调派他的奉军入关,来执行驱冯计划。
皖系叫战,直系叫和,双方遂在这一论争上大作文章。皖系说:“能战始能言和,应该以战迫和”。直系说:“和以示诚意,以和为手段,如果不能达到目的,再战才能气壮”。其实主和派是对付段,主战派则是对付冯。并不是真的要和,或是要战,而是新的“府院之争”。
北洋派在袁称帝时已经分裂,不过那时的分裂,只是对袁,也可说是袁的众叛亲离。到了张勋复辟后,北洋派的分裂才告表面化,张勋复辟,段祺瑞誓师讨伐还不是真正分裂,到了直系、皖系各走极端时,才是北洋派的正式分裂。
对冯国璋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