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即将爆发的冲突,被另一场更大的冲突瞬间冲得没了影。
好戏即将上演之时,一支约莫五百人的彪悍骑兵蛮横地冲进了咸平城,径自奔马来到咸州详稳司官衙前,霸道地宣布他们才是今天这个舞台上的绝对主角。
当那个高大雄壮的女直人喊出“赵三、阿鹘产人在何处?完颜阿骨打前来应诉,让他们出来”时,徐泽第一次感觉到历史车轮隆隆驶过时,势力弱小者只能眼睁睁的等待被碾压的无力和悲哀。
那一刻,霸气无比,操纵商队所有人生死于股掌的咸州详稳司统军官实娄,仍然站得挺直,毫无惧色,甚至厉声斥责完颜阿骨打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喝令他速速下马就擒。
只是,街道上惊慌乱窜的居民,隐隐退缩的咸州详稳司兵丁,与他的言语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而同舟社商队则更加不堪,只能趁着突然降临的混乱,迅速与辽兵脱离接触,逃出城后,又一路向北狂奔。
从梁山开始,徐泽就无数次想象初次见到女直人的情形,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像今时今日这般,如此狼狈不堪的情形!
“聿——”
徐泽突然勒住马。
“停!”
众人接连勒马、控车,等待徐泽吩咐。
王汰驱马向前,语气不善地问:“徐泽,怎么回事?”
咸平城内,险象环生,若不是最后关头突生变故,女直之行就已经破产了。
王汰心惊肉跳之余,对徐泽的能力和动机产生了强烈地怀疑,他可是清楚记得,前不久,耶律大石的仆从曾经单独和徐泽说过话。
徐泽没理会气急败坏的王汰,对众人道:“不跑了,我们就在这里,等那帮女直人!”
“这里离咸平城不足三里,辽兵瞬息可至,你莫不是疯了!”
看着远处清晰可见的咸平城头,王汰心态大乱,全没了往日的淡定从容。
“是啊,及世,此地不宜久留!”闻焕章也跟着劝。
“社首,要不——”
“啥时外人可以对同舟社的事指手画脚了?”
李逵圆瞪怪眼,盯着几个有些动摇的护卫,吼道:“社首说话的时候,谁他娘的再插嘴,爷爷这板斧可不认人!”
周畀是徐泽委任的商队社规纠察,一路来都尽忠职守,见李逵拿社规威胁他人,有心呵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徐泽缓缓扫视众人,除了詹玉,几个本来有些惊恐和怨气的,此时却不敢与他对视。
“几刻前,咸平城内,你们还受不了辽人的羞辱,鼓噪着要和辽狗拼命,这会儿,却全想着跑快点,跑远点!怎的?胆儿都丢在了咸平城,还是,就他娘的只会嘴上叫唤!”
“社首,我们——”
有几人涨红了脸,刚张嘴,就被徐泽挥手打断。
“我知道你们想说啥,实话告诉你们,咸平城内,我根本就没想过和辽人拼命。”
看着惊愕的众人,徐泽继续说:“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做大事的人!死,不可怕,但稀里糊涂地死,不值得!辽人明显有备而来,我们为什么要中他们的计,为什么不能忍一时之气,留待有用之身?”
热血冲动过后,通常是惊魂和后怕。
就连阮小七、陈达、王英、李逵这些性格冲动的家伙,也觉得徐泽这话在理,刚才还为自己胆怯而羞耻的人,似乎也不再觉得自己可耻了。
“但是!”
“都他娘的一个鸟两个蛋,凭什么女直人就敢千里迢迢跑到辽人的城里撒野,我们却只能撅起屁股只顾逃跑?”
“那个辽人统军官,人虽可鄙,话却在理——中国之民确实有两百多年不曾踏足这片浸透先人鲜血和汗水的故土,我等一路远行万里,历尽艰辛,来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让祖宗蒙羞,让契丹人、女直人耻笑的吗?”
“不是!”
“绝不!”
众人再次燃起斗志,纷纷举起武器嘶喊。
“好!”
徐泽抬手,待众人平静下来。
“王汰!”
没料到徐泽突然叫自己,王汰本能答道:“属下,在!”
“由你组织将车队挪到彼处开阔地!”
“你想做啥?”
徐泽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孙石,小声吩咐他看好马,而后,握枪立在道路中央。
“我要守住这条官道,让辽人和女直人看看,我大宋男儿,同样胆豪!”
史进、石秀、李逵、阮小七、牛皋、王英、周畀等人纷纷下马,拿起自己的武器,站在了徐泽身旁,就连王伦和吴用,也各自找了一支长枪,跟了过来。
王汰刚指挥剩余的人停好车,栓住马,几个赶车的保丁犹豫片刻,也拿起武器,跑向徐泽立身处。
王汰见仅剩下闻焕章、孙石和自己三人,狠狠一跺脚,骂道:“疯子,都他娘的疯子!”
……
半月来,咸州详稳司连续发出数道措辞严厉的文书,责令完颜阿骨打就擅自并吞回霸、顺国两部前来自诉,一直都没有收到回音,实娄本以为其人不敢来了,没想到完颜阿骨打不仅有胆子来,还胆大包天的带来了几百骑兵!
尽管实娄大义凛然,厉声质问,让完颜阿骨打无言以对(实际是完颜阿骨打根本就没搭理他的喝骂),始终不坠大辽帝国官员的威严,但赵三和阿鹘产两个软蛋见到完颜阿骨打后,竟然噤若寒蝉,一语不敢发。
这场自辩也就失去了意义。
一直到女直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