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东郡”待了大半个月,徐泽便准备启程返回大宋。
多线布局,必然要面对这样的问题——总要委托一些人独当一面,幻想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是不现实的,也很没效率。
争霸天下也一样,为人主就得有大气魄,事必躬亲,面面俱到是成不了大事。
即便是单纯的打仗,也不可能自己带人从头打到尾,必得有所取舍。
受限于此时海船远程投送能力的低效,想靠海东郡养雄兵数万,然后横扫天下就不要想了,自己的基本盘还是在大陆上。
何况,凭借已经获得的官面身份,自己在登州,能做的事不要太多。
但海东郡独特的地理条件和野蛮落后的社会形态,可以磨砺自己手下这帮好战的部属,锻炼队伍,用好了,还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奇兵作用,布局这里很有必要。
而且,一些在大宋不方便展开的研究和实验,在这里也能少很多顾忌。
这段时日,徐泽主要完善并细化海东郡发展规划,再与王进讨论其中的细节。
王进当日了解到宋、辽即将爆发的大动乱后,知道一旦乱起,莫说几万人,几十万,千百万人流离失所,死于战乱灾荒都可以预见。
由是,王进收起了心中那点“小仁”,一心推行徐泽的海东建郡计划,以待能在即将来临的大动乱中,践行救万民于水火“大仁”的同时,也实践自己的人生抱负。
徐泽原本担心王进带兵会有很强的“大宋”特点,特意给讲解了军纪军规的重要性、军中卫生条例、山地与平原作战的差异、应对小规模骚扰战要诀、“空心大方阵”对抗骑兵等等。
王进很谦虚,将徐泽提出的一些新奇想法都记在本子上,并结合自己从军经历,提出了很多有深度的问题反思。
诸如在无法维持极高士气的情况下,以长枪为主的空心大方阵,其实远没有大宋以弓弩为主的密集方阵好用;面对敌方轻骑骚扰,已方除了要装备强弓劲弩外,还必须有快速机动的反制兵种配合等等。
王进的态度令徐泽汗颜,果然,还是实践出真知,每个时代都有无数的时代精英在寻求时代问题的解决方案。
王进作为理论和实践都丰富的“当代人”,对冷兵器条件下的战争规律和形态变化的认识,远比自己这个后世在网上灌水打嘴仗的家伙要深刻得多。
有这样的好师父,徐泽还有什么好强求和不放心的呢?
知道王进已经充分领会自己的战略意图和近远期目标后,徐泽任命其为海东郡守,史进为海东郡尉,史进还要随自己回去一趟,等回来再正式履职。
留下了李逵、陈达、杨春(随少华山这批迁移人员一起来的)、杜迁等人,归王进节制。
考虑到执行军纪和组织生产,徐泽还把同舟社的“军法官”周畀、耕作组负责人梁忠等人也留了下来。
同时,徐泽将小半个水营和两艘小海鳅也留在了海东,以组建海东郡水营,任命熊蒙为营正,倪云(九斗山受招安的山贼二当家)到登州后,态度积极,对操船也很有悟性,作为副手,配给了熊蒙。
因为熊蒙要执行自己交代的特别任务,徐泽赋予了海东郡水营一定的独立性,非战时和确有需要外,王进也不可随意调动。
征询了阮小七和蒋敬的意见,徐泽放弃了到台湾岛东岸,借洋流北上日本,而后再转回大宋的方案,因为没有这条航线的信息,靠自己脑中不靠谱的天文地理常识,一不小心,飘到了美洲大陆,找谁哭去?
最终,选择的航线,是出淡水河直接西渡,蒋敬根据已有的海图,推算出这条路线最近。
此时已进二月(农历),西风止,东风起,洋流也有衰减,应该会比来时顺利不少。
而且,西岸的对面是大陆,就算有洋流影响,再怎么偏离航线,最终都能成功靠岸,不用担心迷路和得不到补给。
渡海的结果证明了蒋敬推算正确,尽管被洋流推着偏离了不少距离,但五日后,船队仍顺利到达福建路兴化军。
船队先向南,先到紧挨兴化军的泉州,处理了一批在岛上寻得的特产,完成修整补给后,转而北上,到明州后,船队分离,留下原本从明州出发的四艘商船,继续北上。
扬子江畔,通州静海县码头。
徐泽要带着武松、张顺、王英等人转乘内河船,护送红珊瑚和一些花石进京,剩余的船队则由阮小七带回之罘湾,临行前,徐泽特意喊来李俊。
李俊很快就赶了过来,抱拳行礼,道:“小人李俊参见太尉!”
李俊这一路见识了徐泽的野心,说没点想法是假的,同样是混黑道的,别人两年前才起家,如今却已是偌大威风,自己在江州威风了那么多年,如今却混得寄人篱下,这对比也太伤人了。
若说不服气,却是万万不敢的,眼界、能力、手腕和格局,别人都超越自己不知道多远,人和人,没法比!
但是,李俊毕竟是纵横江州江湖多年的大佬,即便落魄,野心还是有的。
这份野心并不是什么“彼可取而代之”之类的想法,而是觉得大丈夫生于世,若只为一富家翁,又有什么意思?
因此,李俊起了进一步投靠徐泽的想法——不是合作关系的海商,而是真正的下属,徐泽既然布局海东,以后肯定要用到很多熟悉水性的人才。
而徐泽是官不是匪,只要他愿意,招揽人才不要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