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乌纳被这个荒唐的消息惊呆了,失神片刻后,才问:“究竟什么情况?”
“朝廷久未征召兵卒打仗,将士无处获取战功。先是中京路土豪,听说女直人胆敢对抗王师,希望能在大战中获得更多功劳,都自愿携家属仆从,组成车队随行。”
萧乌纳注意到“先是”一次,茫然地问:“还有?”
“都统见这些土豪的家属车队加入能壮大声势,就鼓励其他各军也携带家属,小人来之前,已经有近两万人了。”
萧乌纳心下冰凉,用七千心思各异的部族兵马对战女直人,就已经是必败之局了,居然还要带上近两倍的家属仆从,这是打仗,还是郊游?
“大军要在哪里集结,都统有没有吩咐,要我这副都统做什么?”
“都统计划带领大军到出河店扎营,以逸待劳,等女直人过混同江时,半渡而击。请副都统严守宾州,待贼军溃败时,再出击截住贼军去路。”
萧乌纳这些年走遍东北路各地,不用看地图,也知道出河店的位置。
女直人控制的达鲁古部在宾州西北,达鲁古部的再西北,过混同江便是出河店。
这个位置确实不算差,和自己夹击女直的方案也很好,只是凭这群郊游的贵人能成吗?
尽管预料到这战必败,萧乌纳还是尽人事听天命,想再争取一点,哪怕是多杀伤女直人的有生力量也好为下步的平叛减轻压力。
“大军什么时候能到出河店?”
“应该就在这一两天。”
“快!”
萧乌纳抓住信使的手,急切道:“骑我的马,赶紧回出河店,去截住都统,告诉他,千万不要去出河店!”
……
剌离城。
女直人取得宁江州城后,按出虎水的村庄离前线就有些远了,来回奔波,不利于勇士们保持最佳战斗状态,也容易贻误战机,但宁江州城的位置又过于靠前,且女直人对这种高大的城池缺乏安全感,担心辽国会突然调集军队包围此地。
综合考虑后,完颜阿骨打选择在靠近宁江州城的剌离水畔筑城——其实就是把原本誓师时用到的营寨加固。
考虑到战争期间的内部稳定和防御作战需要,完颜阿骨打在推行猛安谋克制度时并没有搞一刀切,靠近曷懒甸、咸州等地的部族暂时还维持现状。
因此,眼下在剌离城的三千七百人,就是这段时间推行猛安谋克制的最终成果,真要把所有的女直人都编制,人数肯定不止这点。
但部队打乱再整编,官兵之间,兵兵之间,都不是很熟悉,短期内,部队的战斗力是要下降的,完成整训前的这段时间最危险,好在辽人反应迟钝,迟迟不来大军征讨,给了女直人最宝贵的整编整训时间。
太阳正中的时候,达鲁古城派信使来报:“辽人攻打我们的大军先锋已经到达出河店。”
终于来了,完颜阿骨打放下心中的石头,问道:“有多少人?”
“不清楚,比宁江州的人只多不少,听他们自己说,一共十万人马,还有人说,皇帝亲自统军。”
信使满头大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
完颜阿骨打接着问:“人、马、甲胄的比率是怎样的?”
“不到一半的人骑马,穿皮甲的人也不到三成,但他们有很多马车,听说是准备在出河店住下屯田。”
“还有没有其他的情况?”
“有些马车里面,好像还有女人和孩子,我隔得远,不敢靠近,没看清楚。”
“好,辛苦了,你回去告诉实里馆,我马上就到,让他别怕,为我们准备好宿营地就行,其他的事都不用管。”
信使出去后,特意被完颜阿骨打喊来听取军情的一众猛安谋克就炸了锅,激烈讨论起来,尽管一些人对“十万”这个数字表示怀疑,但也觉得真实人数比这个数字少不了多少,这个数字对只有三千多人女直军来说,是不可承受之重。
大部分的人都不主张打这一仗,提议先退一步,暂避辽军锋芒,待他们锐气消磨过后再反击。
看着这帮猛安脸上写满的惊恐和担忧,完颜阿骨打却没有急着表态,让众人尽情发表自己的意见。
完颜娄室站了出来,说:“我们没有退路,只能打,还必须马上打!”
几个shú_nǚ直整编的猛安,还有些不太适应这个话少又骁勇的谋克,虽然有些不理解完颜娄室的意思,但都不敢再发表意见了。
完颜谷神接着道:“娄室谋克讲得有道理,我们的后面就是按出虎水,退无可退,辽人来了这么多人,要是打下一个村子,就屯田一个村子,我们还能跑到哪里去?进则生退则死!我们没得选,只有跟辽人硬拼一条路!”
完颜粘罕站起来,瞪着众人,道:“要退你们自己退!女直人的勇士,从不会在没有见着敌人前就跑路!”
完颜阿骨打起身,拔刀在手,道:“辽人来一万也好,十万也好。我们都是一样,只要砍倒了最先和我们接阵的这批人,再驱赶着他们背后的懦夫返身冲散践踏自己的阵型!你们有谁担心砍不死五个以上的辽人?”
众人受阿骨打感染,尽皆起身,拔刀,大呼“杀辽狗!”
女直军拔营,赶到达鲁古城的时候,天色已暗。
达鲁古城是个小土围子,这么多人进入其内,很难施展,完颜阿骨打安排在城外立营。
常年与极端恶劣条件作斗争的女直人立营后,并不需要再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