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一切权力的源头,最终都将指向天子。
所有期望此生有所作为的臣子,为了前程为了抱负,都会自觉不自觉地解读皇帝的一举一动。
数日内,先策高丽进士,后赐高丽使者同鹿鸣宴。
皇帝如此高调而又超越常规的外事活动,自然会引来东京官民的高度关注和热烈讨论。
以至于根本不需要朱贵刻意打听,就能得到很多有用的消息。
包括李资谅那首《大宋睿谋殿御宴应制》在内的宴会“密谈”细节,
都流出了宫,在小范围内传开,自然也很快到了徐泽手中。
高丽来使的结果,基本不出赵遹所料,
东京和登州附近的禁军及水师,也无异常调动。
就算大宋与高丽之间有密约,也总会有章可循,只要情报处正常运转,就不用太担心朝廷突然发难。
回登州之前,徐泽已经在反思这段时间的得失。
这一年,同舟社拳打渤海、契丹,脚踢女直、高丽,在辽东基本站稳了脚跟。
徐泽进一步局的同时,也有些飘了。
当棋手久了,会下意识的把其余对手也看成棋手。
只是,这个时代,很多人身为棋子尚不自知,更多的人,甚至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过于重视大战略,站的角度高,固然更能提纲挈领,看清形势发展的脉络,
但也会浮在表面,失于细节,抬高了眼光。
高看耶律淳的决心和能力,错把狗熊当英雄;
误判高丽人的行动和方向,以为小国也有大格局。
就是因为站的太高,高估了对手,导致自缚手脚。
当戒!
深入反思后,徐泽重新理清了同舟社的发展思路。
他决定等与高丽新的大战结束后,就尽快解决在辽东的利益纠缠,回归在大宋发展的“主线”。
但在此之前,改变同舟社在大宋境内的发展策略却迫在眉睫。
过去的几年,同舟社利用徐泽的官面身份掩护,取得了长足发展。
只是,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
立场模糊,固然可以黑白两道通吃,但也会束缚手脚。
共建会在莱州的发展便很缓慢,过了与登州接壤的县,就难再深入。
原因很简单,同舟社无法对这种非法组织提供武力支持,原本控制这一块利益的各种势力如何会放手?
这种情况必须尽快改变,不然的话,原本已经发展组织的地方,也会出现反弹。
实际上,徐泽回到登州,就开始着手此事,立即投入到繁忙的公务中。
身处乱世,儿女私情乃是奢侈品,回到之罘湾,徐泽不可能花大量的时间陪辛灵汐。
不过,这个聪慧的女子也已经从最初的失落中走了出来。
对徐泽来说,穿越数百年的时空,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血脉,是件很神奇也很幸福的事。
有限的陪伴家人时间里,徐泽抱着女儿的沉醉表情,就能让辛灵汐彻底安心。
徐泽并没有老实“坐镇”之罘湾,被动等待东京传来高丽使节团的消息。
回到之罘湾三日后,徐泽便亲自组织同舟社登州第四将定级考核。
考核以实兵演习的形式进行,
背景为女直人南下,全取辽国东京道,大量辽军溃兵渡海而来,涌入登州,
导致州治蓬莱县局势失控,“登州第二将”奉朝廷之命,强力介入,解决难民危机。
这是一条非常扯淡的演习理由,徐泽却煞有介事的行文知州衙门——告知演习明日正式举行,通知城中官民勿要紧张云云。
不仅登州第四将官兵全员参加演习,共建会以下各村镇也同时组织保丁大合练。
除了常规队列大比,还有以解决零散溃兵为主的分村镇设卡、封控、搜捕、情报传递等任务。
海面上,还有辽东第三将部分战船,执行封锁海面,攻击作乱辽人战船的任务。
徐泽为了检验登州第四将和共建会这一年的发展成果,应对朝廷可能采取的突然行动,
而兵围蓬莱,耀武州治。
此举,已经形同谋反,
惊得登州唯一没有“沦陷”于同舟社之手的蓬莱县大小官吏瑟瑟发抖。
生怕“登州第二将”假戏真做,致城中军民玉石俱焚。
过去的几年里,徐泽这个莽撞武夫不断逾矩,知州相公王师中只能不断退让。
导致登州出现了极为诡异的政治生态。
一方面“垂拱而治”。
州、县两级官吏不用下乡,也能坐享政绩。
但慢慢的,这些官吏们发现“出不了城”。
就算下到乡下,不仅抖不了威风,
还会被人监视,想去哪里,看什么,必须提前跟共建会联系。
不然的话,总会出这样那样的问题。
甚至,黄县、牟平、文登三县,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控制,开始对州衙的指令阳奉阴违。
另一方面,又“政通人和”。
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大治”,而是真的大治。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百姓安居乐业,刑事案件一起都没有(共建会就直接解决了,根本没人报到官府)。
就连席卷整个京东东、西两路的匪盗之患,也和登州没有半点关系。
如此形势下,嗅觉敏锐,又挪不了窝的各级胥吏立即改头换面,
积极响应共建会的号召,不下乡、不扰民、不惹事。
甚至还主动为共建会通报消息,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