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是一阵沉默,转头看向最有主意的田异。
田异想了一会,答道:“应是梁山泊内芦苇丛生,水道又多又复杂,为逃税或避难而流落水泊的人,多是看中里面便于掩藏,而且这些人的全部家当都在小船上,岛上仅作歇脚之用。”
“官府若来的人少,未必敢登岛,来的多了,动静大,他们又会分散躲入泊中水道,极难搜捕。”
“只是由此一来,流亡者也必然不敢在泊内岛屿上耕作置业,人少尚可如我等这般营生,一旦聚集过多,再靠捕鱼就难支撑,若是与泊外村庄交换粮物,又多会因他们身份见不得光,经常遭受盘剥,要想活下去,就不得不闹事”。
人才啊!几句话有观点有依据有猜想,古人云“百户之内必有豪杰”,诚不我欺!
这个田异在原剧情中居然籍籍无名,若不是死在最初的混乱中,便是上山后不得任用。
原剧情中梁山失败的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但选人用人和培养人才的模式太低端,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
从白衣秀士王伦开始,梁山就没有对内培养选拔的制度和通道,你上山时如果不幸是个喽,那这辈子就别想成为头领;你上山的时间晚,就算能力强,也只能靠后座。
晁盖上梁山前,身份是都保正,是黑白通吃的一方大佬,至少有数百庄户可以支使(此时制度五户为一保,设保长;五保为一大保,设大保长;十大保为一都保,设正副都保正),最初截生辰纲搞个七星聚义的花样就搞吧,却全部使用“外人”。
大聚义后,宋江、吴用搞出石碣受天文,定一百零八星,更是自废武功,从此对内不流通,对外也放弃吸纳,如此僵化的人才使用模式,比起腐败的宋王朝都大不如,不败才是真见了鬼!
吃完早饭,穆夯子主动揽下洗锅刷碗的活计,徐泽吩咐王四去给杨老实送去三升小米,算是借用小船的补偿,熊、田、李、黄四人则是每家一斗。渔户们活得很现实,见跟着徐泽的人都有好处,他们才会动心,而且,这个“好处”还不能太多,不然的话,有些“聪明人”就会只拿好处不干事。
见田异讲到点子上,徐泽也不急立即上梁山了,接着说:“田家兄弟此言甚是有理,由此想来,若无变故,梁山不久后必将再度闹事,我等若不想受到牵连,就必须有所行动,诸位可有计较?”
熊蒙说:“徐大侠,俺脑子笨,但也知道你是真好汉。昨晚俺们几个回去的路上就计议好了,这日子是越来越过不下去了,田家兄弟好不容易想出了个法子,他们还各有各的打算,俺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知道跟着你,绝对比现在这样一天比一天苦挨着过要强,你就说个章程吧,俺们都听你的。”
田异、梁义、黄仲三人纷纷点头,徐泽放低声音,说:“实不相瞒,徐某确实有聚集梁山泊众人的打算。”
徐泽边说边观察四人的反应,发现四人皆惊,却无人出言反对。
要知道在梁山这个贼窝聚众,无疑是造反的委婉说法,四人能有这反应,充分说明了其人可用,徐泽很是满意,接着说:“聚众未必要闹事,我等就以梁山为根基,善作经营。”
梁义心有疑惑,说道:“可是一旦定居耕作,官府便要厘定田亩开始收税,梁山就那么大块地方,耕作能有多少收成?怕不是最后还得下水。”
穆夯子已经洗好了锅碗,却不过来,只是远远的看着五人,徐泽也不喊他。
徐泽反问:“官府为何不搜捕散在水泊中的渔盗?”
梁义说:“以前也搜过,但搜不着,便是搜到了也就一条破船,官府兴师动众却得不偿失,便不再来了。”
徐泽点头,说:“若是我们能一方面让官府知道搜捕我等得不偿失,另一方面,又主动交纳一部分税赋,让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得教化野民和增加赋税之功,你们说,官府会不乐见完全管不了的梁山变得勉强可以管?”
田异隐约猜到了一些徐泽的计划,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没谱,问:“可若是没有能长久生钱的法子,这个计划还是难实现。”
徐泽反问:“你们可知梁山泊周边的郓城、寿张、须城等地的鱼价?”
众人皆是外地流落至此,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黄仲说:“俺前几天还到寿张县城卖过席子,去的晚,街市没见到卖鱼的人,市人都说吃不起鲜鱼,想那价格至少要比咱这里贵十倍不止吧。”
黄仲这话的确不是夸张,东京城有四水汇集,又挨着黄河不远,鱼价也近百文每斤,若是腊月正月里想吃河豚,一条一贯钱,还得先交定金!寿张、郓城这些小县城的物价当然不能和东京比,但也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