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让野花褪去娇艳与翠绿,风舍去自己休息的权利,让已经垂下头的小草东倒西歪,让落叶去追逐枯枝。阵阵热浪在漫延与升腾,漫延在无垠的林海,升腾于万里无云如洗的高空;犹如一个巨大的蒸笼,滚烫的热汽浸透着里面的每一个个体,包括正匆促赶路的张铁柱。

自己的老婆是一朵优雅的带着泥土芬香的玫瑰,怎么会中邪呢?她生怪胎却是无法磨掉的事实;假若如贾道士所说是真,不驱邪会继续生怪胎,那么自己有一天跟路边的树一样枯黄,怎么能熬过冰冷的寒冬,难道自己就让将来的晚年似残阳一样孤独地消失在荒芜的群山之中吗?连一个哭泣的人也没有!

只能让贾道士来驱走素芬身上的邪气。

这很残忍,残忍是人性中最卑劣的特质。这是素芬对他所说的。

这很自私,自私却是人在物竞天择过程中强化来的基因,驱动着人的本性在极端条件下趋于残忍。这是素芬对他所说的。

自己残忍而且自私。

如果经过贾道士驱邪仍然不行呢?那就离婚!

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泯灭良心呢?

是没有良心;可良心值多少钱呀!

他虽然打定主意,也无奈地摇摇头。

他的步履变得缓慢。前面的几颗接近枯萎的小桉树,不停地摆动着发黄的树叶,在一块石灰坝里投下婀娜多姿的影子,延伸到那些坐在屋檐下的人们的脚下。

素芬急忙迎上去,把自己的男人接进屋,送上板凳让他舒适的坐上;然后打来一盆清水,把毛巾放在里面轻轻地搓揉;最后拿起来拧干,双手捧给了铁柱。

铁柱对老婆说没有去赶集;程素芬觉得没有什么可责怪,顺便回一句你去了哪里,一下子触动他敏感脆弱的神经;在女人面前发脾气不是爷们,在女人面前逞威风不是男人。

“女人本来就不应该多嘴,多嘴只能是惹火烧身;有些事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有些事不对你说实话你还是不知道真相。”话多不等于理多,理曲不等于词穷。

“女人容易欺骗,骗到手后才能看见男人的真实面目。”不是女人容易骗,是女人更容易相信爱。

“什么欺骗呀,就是女人容易被哄吧。”男人都知道女人喜欢被哄,关键在于愿不愿意去哄。

“这也许就是多数人喜欢男孩子而不喜欢女孩的原由吧。”女人在意男人哄自己技巧,更在意他的初心。

“你愿意当女孩也是男孩?”不懂哄人就让人烦,没有这份心却让人失望。

“当然是女孩,我当然愿意是一个女孩。而且欺骗也分善意与恶意。”

张铁柱与老婆聊天的时候一般来说只能洗耳恭听,这次也一样;他不过也忍不住问:“什么是欺骗?”

“欺骗就为了某种目的,隐瞒事实的真相。”

“什么是恶意的欺骗,什么又是善意的欺骗呢?”追问不仅能找到真相,也能找到真理。

“利于别人就是善意的欺骗;利于自己就是恶意的欺骗。”

“就这么简单?”简单是复杂的产物,复杂是简单的叠加。

“还要看动机。因为目的后面隐藏着动机。”

“那什么是动机呢?”让人去提问,会让人受启发。

“动机就是引发人行为的心里动力。”

4

程素芬倚在门边,双眼眺望着远方,让风吹着自己的发梢,拂去窒息在心胸的尘埃;那股难忍的怨气怎么吹也吹不散,它灵巧地隐藏在看似宁和的表面。有些衰败的小草,依然不停地摇摆着纤细的腰枝,一点儿没有向肆虐自己的风认输;不可思议的是,它被脚掌踩踏无数次,依然跟远方的山一样绿意不退,屹立不倒!

小草尚能如此,我自己呢?

自己唯有泰然处之。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了。争也是我赢不了!反正你讲的大道理我也是听不很明白。不讲这些,讲三从四德。”无知不可怕,可怕的是把它当成无能的理由。

“我是随你们的意愿去把甩宝宝,可是在丢下去那一瞬间,我是于心不忍。妈呀,您也是做过母亲的人,难道不明白做母亲的心情吗?如果铁柱当年也是跟宝宝一样,您也一样会狠下心把他扔掉了吗?另外我们已经解放了这么多年,过的是新生活。既然是新生活,对于封建残余思想应该被根除。既然是新社会,新社会就应该人人平等。”程素芬义正言辞。

“对,对,对。素芬你说得有道理。我们会好好地说一下铁柱,让他做一个好男人。”变是一种本性,不变是一种选择。

“铁柱是一个好男人,对父母孝敬,对妻子体贴。我相信,对孩子负责任,才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人都需要夸奖,男人也不例外。

“可是这孩子养不活呀?”铁柱有些急了,根本没有把老婆夸自己的话放在心里。

“是可能养不活,也可能养活。既然有可能,为什么不试一试?”

铁柱见素芬铁定了心想把孩子留下来,无名火一下子爆发。

“你不忍心把他甩,我去把他甩了。”

他说着就抱起孩子。

一个男人应该在家里建立起威信,蛮横只会毁掉一个家,担当才能支起家中的脊梁,爱才能在家中挥洒阳光。家应该是一个优雅文明的栖所;优雅的敌人不是愚昧,而是粗俗;文明的对手不是蒙昧,而是野蛮。自己的简单粗暴老婆不会满意,宁愿老婆不满意,不愿被她当作无能。一个无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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