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突然意识到,牢房不是讲理的地方,理性的光辉遇到拳头,会失去耀眼的光芒;理性的力量遇到暴力,会受到严肃的挑战。牢房不允许文明的生长,文明的嫩芽会被践踏,会失去成长的希望;牢房里没有阳光,阳光穿透厚厚的铁栏,穿不过心中的乌云。在这无情的空间,一个人微弱的爱之星火,不能温暖别人,却一定要温暖自己;在这黑暗的角落,一颗不屈的心灵,不能屈服于别人的淫威,更不能原谅自己的软弱。他相信人只要为生存而奋斗,失败也受人尊重;只要是为尊严去挑战,输了也不会丢脸。奋斗是生命的存在形式,到任何地方都能谱写乐章;挑战是人生的表现方式,到什么时候都能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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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是谁踢我?”
没有人应声。
“刚才是谁踢我,有本事站出来,让我瞧一瞧?”
没有人应声。
“既然有本事踢人,难道还害别人知道,孬种?”
“哈哈。”一阵狂笑。
秋生没有管那么多,自个儿想法从地上爬起来。他刚站起来身上的疼痛还没有完全消散,一个大个子从众人中蹦出来,当面给他狠狠地一脚,他只能用手捂着肚子蹲下。有人从背后踹他一脚,虚弱的身体只得摔倒在地上。原来在地球上,还有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在人世,还有凶魔狂舞的炼狱;在人的心间,还有对恶的褒扬对善的嘲笑。文明之火被残忍扑灭,希望与美撵出人性温暖的窝;生命之花被无情地践踏,芳香与艳丽吹散到各自的角落;爱的光芒被冷漠遮挡,照不进一个个冰冻又空虚的心房。公理得不到起码的尊重,只能随笑声消散在空中;正义显得无能为力,躲在人的阴影里抓狂;善良被疯狂的揉捏,只能接受沉重的悲哀。
秋生费劲地从地上挪到大床上,屁股还没有坐热。大个子使一个眼色,其中一人对秋生恶狠狠地喝道:“滚开,这床不是你坐的。”
“为什么呀?我坐在这儿又没有惹你们。”权力只有自己捍卫才能拥有。
“哈哈!”一阵饥笑。
“你难道不明白,这里大哥没叫你坐你不能坐吗?”圈子不论大小,都有一定的规则。
“谁说的。关在这里的人都应该坐,谁定的规矩?”规矩不会顾及每个人的利益。
“啪”的一声,站着的那个人扇了秋生一记耳光,对他嚷道:“你真是猪呀,大哥不喊你坐你不能坐。这里,大哥的话就是规矩。”习惯有强权可变成规矩。
秋生用手捂着自己的脸,觉得这个大个子应该让管教人员管一管,在这个封闭狭小的世界,他就是天,他是法。谁违背他就逆天,谁不听他话就犯法,要受惨无人道的惩罚;在法律管辖的地方,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在阳能照不到的角落,一样会有阴影。在这里哪有道德与良知?在暴力里寻求道德,如同在黑夜里寻找光明需要自己能够闪光;在野蛮里呼唤良知,如同在沙漠里探寻泉水需要自己能忍受干渴的煎熬。在这里哪有美丽与真诚?在监狱里歌唱人性的美丽,如同在地狱里赞美心里的莲花;在肮脏里寻找真诚,如同在垃圾中把自己变得圣洁。
秋生来到铁门前用力的捶打,喊道:“我知道是谁打我了,我知道是谁打我了,教官。”
“是谁在嚷嚷?”管教人员回应。
“是我,程秋生,五号囚室。”
管教人员把厚厚的铁门打开,问:“程秋生,你说有人在打你,谁呀?”
“是他,那个大个子,他踹了我一脚。还有旁边那个,扇了我一耳光。”如果容忍暴力残害善良,会放纵邪恶践踏人生。
“是呀,光你一个人说不算数呀,有证人吗?”要对付狡诈的人,光有勇气是不够,还得有相应的方法。
“有,这里其他的人都看见了。”幼稚的人总认为别人跟自己一样天真。
“你们看见了吗?”管教指着其他的人。
“没有呀。我们什么也没有看见。”视力不会随着淫威变化,但视角会变化。
“没有人看见,程秋生,这叫我怎么管呀?”管教人员说完关门走了。
秋生一个人呆在一边,又气又怨。夜色悄悄地临近,窗外的灯光投射进黑黢黢的屋里,空气的灰尘在空中的光束里纷乱地跳动。屋外树枝丫的影子,在灰褐的墙上不时的舞动,如鬼的利爪想要抓住自己的猎物;屋内晃动的人影,被灯光无限地拉伸,展开手就如一只狰狞的怪物。牢房里出奇地寂静,也许黑夜能抚平受伤的灵魂,人都有治愈自己的能力;也许沉默能帮人找回丧失的良知,善良是良知最安全的窝;也许平静是告诉人一切事情都已过去,需要宁和来安慰各自起伏的胸怀;也许宁静的湖面下面暗潮涌动,接下来的是更加残忍与无情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