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21宿舍。高治平坐在双层床的顶层。杨重坐在对面床下,时而站起。
——杨重刚吃完饭,正用勺子搅拌餐杯中的热水,等待凉了再喝。他忽然想起一事,对高治平说道:
“治平啊,你可知道一件事吗?这两天咱班里传说着,你自己用酒精炉做菜的事被人告发了。你知道是谁告的你吗?”
——高治平不以为意,平心静气地说道:
“嗯哼,我当然知道。”
——杨重愕然道:
“怎么?你早就知道这个叛徒是谁了吗?你的消息也可真够灵通的。我还是听小庆说的呢!”
——高治平冷笑道:
“呵呵,什么消息灵通啊?就是那个告发者,当天下午亲口告诉我的呢!他竟然还向我炫耀,他与老师关系多么亲近,多么密不可分呢!”
——杨重吃惊地说道:
“我的天呐!真是一副赤*裸*裸的小人嘴脸啊!这个小人也太猖狂,太毒辣了吧?他把人逼到这个程度,就不怕被人恨透了而报复他吗?他怎么就不想想,他也是有把柄在别人手里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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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治平淡然道:
“唉,其实这个事我一点也不在乎。反正我是得罪人家好多次了,双方的感情都已经伤得无可修补,互相恨之入骨,狠得能把牙齿咬下来了!何况人家是学生会干部,手中有整治别人的生杀大权;他跟系主任的关系,又好得像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尽管那也不过是请吃请喝而形成的狐朋狗友、小人朋党。
他处于那种炙手可热的权势之下,整治对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不整治对头,反而是不正常的,反会让人狐疑不解、不知所措了。所以他假公济私打击我,我并不感到惊讶和难过。系里的老师愿意查就来查好了,我高治平该怎么做饭还是怎么做饭,随时恭候他们来搞一番突击检查,大不了没收了酒精炉子就再买一个呗,又花不了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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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重困惑道:
“可是据说他们会给你记过处分,还会罚你的钱呀!要知道你用酒精炉炒点菜,也不是瞎闹腾着玩耍呀!是因为家里穷,自己做菜能省点钱,能节约生活费嘛!再说了,固体酒精安全得很,也没有多大异味,碍着他们什么事了?都是一个班里的同学,何至于要狠心揭发检举你呢?甚至还要跟宿管科的人串通一气来抓你!这也真是太卑鄙龌龊,太恬不知耻了,简直就是拿人血染红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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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治平呵呵笑道: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呀!要罚钱,没有;要记过,随便!反正咱也快混毕业了,谁还怕他们?其实这个小人对我的凌压打击,我也早已经习惯了,我已锻炼得什么样的欺辱都能容忍了呀!对他的强词夺理,无理占三分,有事无事地找茬整人,我已经麻木不仁,逆来顺受,甚至可以说甘之若饴了。
我甚至自我感觉简直有一点受虐狂的症状了呢!我现在几天不挨他的敲打,就浑身不舒服不自在,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沉了似的!我甚至还会因为受到打击而欢喜:似乎我每被打击一次,我就更高大一点,成熟一点,健壮一点似的!
而且,痛苦是最好的素材。古人说得好:“文穷而后工。”人不在逆境困苦之中,很难静得下心来侍弄文字的呀!韩愈说过:“和平之音淡薄,而愁思之声要妙;欢愉之词难工,而穷苦之言易好也。”处境困苦的人,写起文章来可以出于心而著于手;生活顺利的人写文章,恐怕就要捉襟见肘,碍难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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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重唏嘘不已,叹道:
“唉,我真算服了你了!有了你这样的胸襟气度,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你呢?还有谁能压折了你的腰杆呢?你这人真是太豁达大度了,简直把‘忍学’融会贯通了呀!”
——高治平笑道:
“当然了,别人也可能认为我的含垢忍辱,是忍气吞声,是阿q似的精神胜利法。然而无论如何,有理性的人还是要尊重历史,承认现状,并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奋斗。否则,如果一味地冒进,只知道硬碰硬,结果就只能是头破血流。鸡蛋怎么碰到过石头呢?胳膊怎么扭得过大腿呢?越坚硬的钢铁越容易折断。牙齿比舌头硬,但是牙齿早早地掉落,而舌头会一直存在。这就叫做柔能克刚,弱能胜强啊!谁笑到最后,谁才是真的英雄。何必太在乎眼前的鸡虫得失呢?做人还是不要太鼠目寸光,太血气方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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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重叹息道:
“是啊,是啊,这个想法和我真是不谋而合呢!你这话让我想起来,暑假期间在老家,我就是这样教训的我的一个远房侄子的。
他叫小波,也是一个大学生呢,今年才上大一。不过他上的学校比较差,是安州的一个技工学校。现在与另外两个破破烂烂的三流学校合并成了安州职业学院。将来想找个好工作恐怕很难,毕竟大学生早就不包分配了嘛!
小波家里穷得要命。他父母亲已经60岁了,头发早就都白了。为啥他父母这么老呢?原来小波曾经有个哥哥,十六七岁的时候得了脑瘤死了。他父母在四十岁的时候上医院做了手术,后来才又要上的小波。
丧子之痛打击得两位老人都是体弱多病。他们种着三四亩地,哪里能侍弄得好?一年根本挣不了几个钱。小波上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