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渡担心有军马追来,劝道:“爹爹,您要和他说话,可以边走边说。”
“你别插嘴。”张德仲瞪眼道,转头对马空明继续说:
“律法确实管不住那些坏人,但阻止了许多普通人变成坏人,如果没有律法,那么普通人心生恶念时再无顾忌,天下间坏人将越来越多,所以说如果你擅杀一个坏人,在无形间却造成了更多坏人。”
马空明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感觉头脑一片混乱,问:“那难道就看着坏人作恶吗?”
“当然不是,我不过是让你先用律法的方式斗争,而不是见到坏人,直接一刀便杀了。”
马空明渐渐明悟了一点,说:“您是让我慎用武力。”
“人性有善有恶,管理起来何其艰难,如今朝廷这套制度和律法便是前人圣贤一步步摸索出来的,大家都在紧紧的守着它,心怀大志之人,也会力争上游,试图去完善它。文人从文,武人从武,千古如是,那些名留青史的大英雄、大豪杰,无不是这些人。”
马空明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脑袋清明了许多,只觉自己以前结交的那些人,与这名老者相比,不值一提。
他忽然想到为什么慕宇、齐恒还有摩罗这些宗师们要和朝廷牵扯在一起,以前他以为这些人是贪恋名利,如今看来,他们也是心怀大志之人。
这名老者和张紫婷一样,身上都有一种理性的智慧,当年他年轻时和张紫婷因剿灭一支盗匪相识,六名同道之人成功灭匪后义结金兰,他是大哥,张紫婷是六妹。
当时他就对年仅十几岁的张紫婷特别关注,感觉她年轻虽轻,话也极少,肚子里却仿佛画了个圈子,行事自有原则,从不随波逐流。
那是在其他兄弟姐妹身上看不到的,他现在终于知道这种特质来自何处。
“好了,有话以后再说,你去陪紫婷说话吧,她为了等你,都三十多岁了还没嫁人,希望你别负她。”
“老爷子放心,若是做出这种事,我就不是马空明了。”
“那便好。”
于是马车又缓缓行驶起来,马空明与张紫婷并骑而行,张紫婷不爱说话,但其他几位兄妹都想不到,马空明和她独处时,话语比她还少。
马空明看似粗猛,实则内心极为敏感,他当年便感觉出张紫婷出自书香门第,内心对她有些自卑,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么多年都不敢来找她的原因。
张紫婷酝酿了一下措辞,徐徐道:“我父亲叫张德叔,是开化城大儒,他有一位好友,是真际寺长老普云大师,大师说我与他有师徒之缘,于是收我为俗家弟子。后来我十八岁那年,武艺小成后想出去看看外面世界,父亲允了我,不过要求我最多闯三年,而后必须回去。”
马空明一下明白了许多事,喃喃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你总说要走。”
“我闯了一年后,就遇到了你们,后来又与你们一起渡过了两年,这才跟你分别。”
马空明回想着少年往事,怔怔出神。
“这些年我一直都有打听你消息,得知你武功越来越高,名声越来越大,还被誉为宗师之下第一人,我很高兴,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马空明苦笑道:“当年在虎山上,我向你表白,而后你便不辞而别,我还以为你拒绝了我。”
张紫婷睁大了眼睛道:“你怎会有那种想法?我不是将金钗还有住址都告诉你了吗?”
马空明呐呐道:“是四妹告诉我的,她说你这是诀别之意。”
张紫婷闷闷不语,许久后她又道:“后来我与你写信,你为什么不回?”
马空明这一惊可谓非同小可,愕然道:“我没收到啊!”
“我与你分别一年后,见你未来,给你写了三封信。”
马空明急道:“我真的——”
“你不用说了,那时候你定与四姐在一起。”张紫婷打断道。
马空明也渐渐明悟,苦笑道:“我只把她当做妹妹。”
张紫婷幽幽道:“我知道,后来我一直打听你消息,知道你没有娶妻,于是一直存着份希望,等着你。”
马空明用手遮着眼睛道:“是我对不起你,我虽从来没忘记过你,却不敢去找你。”
“我这次是被县尉之子逼的没办法,才又给你写了封信,可你迟迟不来,我本来都放弃了,准备嫁给他。”
马空明吃惊道:“那后来呢?”
张紫婷笑道:“是爹爹坚持反对,说绝不向那县尉屈服,刚好我爹爹一名姓纪的好友写信邀他搬到歙县,爹爹派人在歙县打听后,得知新任县令是名好官,而且刚刚上任,正是用人之际,弟弟正好可以在他手下效力,于是便准备搬过来,后来的事情你便知道了。”
马空明看了马车一眼,心中对老者感激之情无以愈加,对他说的话也更加认同,对张紫婷说:
“紫婷,你爹爹说的很对,我以前错的太厉害,从今以后,我再不想做什么马王爷大帮主了,只想做一名小小捕快。”
“那很好啊。”张紫婷微微一笑,半晌后,低着头问:“你会娶我吗?”
“那还用问,只要你还看得上我,这辈子我便永远守护在你身边。”
二人目光相交后,如同磁铁正反极相遇,再难分开。
过了会,马空明嗫嚅道:“妹子,你给我的钗子被我当了,对不起。”
张紫婷吃了一惊,问道:“你最近出了什么事吗?”她深知无缘无故,马空明不